齐欢又说：“要是别人都觉得我不好呢。”</p>
“你在学校遇上麻烦了？”齐参手一停，第一反应是她挨了欺负。齐欢连声说没有没有，他才缓和脸色，继续捞她的头发，“那肯定是别人的问题，是他们不懂。”</p>
把她的头发绑起，他翻转皮筋，说：“谁敢乱讲你不好，爸爸打烂他的嘴巴。”</p>
齐欢被他不管不顾一心护短的语气逗笑。</p>
“谁敢说我？我爸爸这么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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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五刚过，齐参又出远门。齐家霎时变得空落，邹婶回来帮工，依然驱不散那股冷清。</p>
齐欢的寒假作业早就做完，陈让也从省城回来，她兴致勃勃，一连串发了十多条消息，当天下午就约他碰面。</p>
见面地点定在一中和敏学附近，齐欢让司机送到路口，剩下两条街自己跑着过去。很多小商店都还没开门，没了往年的红鞭炮壳，干净的地上显得有些萧瑟。</p>
大老远就瞧见陈让的身影，齐欢眼一亮，扯了扯包带。她今天出门带的东西不多，但装了挺多现金，拢共三千，打算给她爸买点东西，等他下次回家好给他。</p>
钱包里不太方便装，塞到极限，其余的便卷成一卷放在背包的小拉链后。</p>
齐欢加快步子朝陈让跑去，还差老远，忽见一堆混混从陈让的另一边走来，注意到他后，朝他走了过去。</p>
那堆人站到陈让面前，不知在说什么，慢慢把他围住。</p>
齐欢慌忙冲过去。</p>
“陈让！”</p>
她冲进去，抓住他的胳膊，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一堆人面前。</p>
“……哟，跟美女约会呢？”</p>
李明启吊儿郎当笑，大冬天，他的头发反而剔得更短，板寸刺刺喇喇。</p>
齐欢看向这个板寸头，才抬眸，手腕被陈让反手握住。她扭头看陈让，他眼沉沉，表情不轻松。手腕上力有点紧，他这不同于往常的严肃模样，不消多费思量，齐欢立马意识到面前的混混不是什么过路人心血来潮找茬。</p>
一个春节没见，刚碰面就碰上这样的情况。</p>
陈让还没说话，齐欢也握住他的手腕，不退反进，往他身前一站。</p>
她撇嘴，脸色是浮夸的傲慢——那是一种仅限于熟人才能看出来的浮夸——其中蔑视毫不加遮掩，就差把高傲两个字写在脸上。</p>
“找茬的还是打抢的？说吧，你们这些人怎样才肯走？”</p>
“怎样？”李明启扯唇角，“我……”</p>
“要钱是吧？”齐欢不耐烦打断，翻了个白眼。</p>
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她从包里拿出钱包，把那一沓钱全拈出来，再加上背包拉链里的那些，全部卷成结实的一卷，丢在他们面前。</p>
“三千。”</p>
李明启一帮人顿住。</p>
“你们跟陈让有矛盾？”她没想听他们回答，直接说，“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过节，今天他——”她大拇指往后一指，话里话外全是不可一世的骄纵，“要陪本小姐逛街，谁都别烦，要打架等我逛完街再打。”</p>
李明启打量她一会儿，眯眼笑：“这位美女真有意思。只是呢，我们……”</p>
“屁话少说。”齐欢就差用鼻孔看人，“我们敏学的人向来很好说话。但谁要是让本小姐不爽，我就让他不爽。陈让今天陪我逛街逛定了，我约了他这么多回，谁打搅我跟谁没完。”</p>
敏学私立里都是一堆有钱的少爷小姐，禾城人人皆知。听她这么一说，李明启一帮人都觉得这情况正常得不能再正常。</p>
有钱富二代，有家里做靠山，难怪趾高气昂目中无人。</p>
而后，他们看向陈让的目光变得玩味。陪有钱的大小姐消遣？真特么怂包。</p>
“这条街过去另一边就有监控，你们在这搞事肯定落不到好。趁我还肯用钱打发，赶紧滚。”齐欢说话一点也不客气，“我没时间陪你们浪费，大过年就当可怜可怜你们，拿了钱有多远滚多远。或者你们可以在这打他，我也不拦。只是我保证，碰到我一根汗毛你们都走不出禾城。不信可以试试。”</p>
盛气凌人钱多无脑的傻样是装出来的，但齐欢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p>
越是小的地方越是乱，像李明启他们这些年轻混混，都有跟的大哥，不外乎是些在禾城活动的人，夜场老板或是这样那样。而那些让小混混们唯命是从的大老板，归根结底也是生意人。她爸在家时，上门的访客什么来头没有？只要是禾城排的上号的，她都见过。</p>
像以前就碰过特别有意思的一次，她那时还在念初中，曾经被人找茬，那个一脸浓妆的高年级学姐放话说要收拾她。传闻学姐的男朋友是社会上的，一个电话能叫来一车人，跟的大老板厉害得不得了，连男生也没几个敢得罪学姐。</p>
结果到最后，那个所谓的大老板确实是大老板，但齐欢比他们更熟——让一帮小混混点头哈腰视为后台的大boss，逢年过节都会给她送东西，见了面她喊叔叔，每年拜年的时候都会坐在她家客厅跟她爸爸谈笑风生扯闲话。连锁的KTV从隔壁几个城一路开回禾城时，还拿了一大沓白金VIP卡给她，说不上课可以带同学去玩，大侄女免费。</p>
那次齐欢没被收拾，倒是把学姐吓得脸发白。</p>
这也是敏学的人怕她的原因。</p>
她爸是禾城第一富，这个第一，代表着方方面面。</p>
尽管齐欢没搬她爸的名号出来吓人，但眼见她如此有底气，被他们包围一点也不露怯，李明启心下有了计较。</p>
弯腰捡起那一卷钱，他在手里掂着，“大过年的，美女这么客气，我们就不客气了。”他把钱揣进兜里，视线缓缓在陈让脸上扫过，最后招呼身后的人，“走。”</p>
他们的眼神和反应，显然都是在嘲笑陈让吃软饭钻女人裙底。一群人渐渐走远，嬉笑调侃仍不绝于耳。</p>
等他们彻底离开视线，齐欢绷紧的双肩才终于放松。</p>
手腕被用力一扯，陈让将她拉得转了个身。</p>
“……怎么了？”齐欢褪了那副令人作呕的大小姐表情，脚下站稳。</p>
陈让盯着她，“这样很危险。”</p>
齐欢愣了下，笑：“没事。”她说，“我爸爸一直教我，能用最轻的损失解决的麻烦，就不要犹豫，立刻解决它。”</p>
她动了动眉，小声道：“我爸爸给我的钱都是连号，全都有数的，你放心。”</p>
陈让并没有因为她的安慰而轻松，眉心像是烙上一个解不开的结，还是那句：“这样很危险。”</p>
齐欢在说着什么，他仿佛在听，又仿佛没有。</p>
只有手一直未曾松开，紧紧攥着她的手腕。</p>
刚刚她挡在他面前，以一种决绝又不退却的姿态。</p>
那一刹那，身体里有块地方像被破开刺中。</p>
——窝心，又后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