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紫云阁的贾环却坚持吃完这一餐才回去，临走的时候还赏了三分银子给唱曲的老头。</p>
在那父女两个千恩万谢的声音中，贾环和潘又安下了楼梯。</p>
今晚没有下雪，天气极冷，街上连声狗吠都听不到，仿佛也被寒冷的天气冻住了嗓子。北风呼呼地吹在身上，主仆二人都紧了紧衣服。</p>
贾环一边走着一边思索，程科元今晚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带来的信息却是十分巨大。</p>
首先，那就是自己还没有成为那个能让他真正放心交待一些重要事情的人，这点贾环可以理解，但他能找到自己，说明自己在他心里还是占有一定的地位，也说明自己起码在看问题方面的见识得到了认可，程科元估计是想参考一下贾环的意见，但贾环唯一欠缺的就是身份，一个小小的六品翰林，实在不够看。</p>
第二，程科元慌里慌张地离开，说明这件事情非同一般，贾环能想到的就是平治皇帝了，若是自家姐姐，程科元不至于如此失态。</p>
皇帝在前面几个月已经中风了一次了，程科元肯定知道其他消息，看来，皇帝怕是撑不了多久了。</p>
既然平治皇帝没有少活几年，那现在贾环却很希望平治皇帝能多活几年，贾府大厦将倾，但他这边除了手里有几个糟钱，其余的事情都完全没有准备好。</p>
一旦齐王即位，在权利面前，贾环这点银子丁点儿用都没有……</p>
一路上脑子乱糟糟的，不知不觉就回到了梨香院。</p>
“行了，你也回去歇着吧。年前应该没什么事了，和司棋在家里好好过年。”</p>
听到贾环的话，潘又安忙说道：“小的也没什么事情，闲着也是闲着，三爷若是有事，尽管让人来找小的。”</p>
进门之后，彩云便赶快上前，帮贾环把外面的大衣服去了，搓了搓他的手，心疼地说道：“都冰凉了。”</p>
贾环笑道：“烤一会火就好了。有没有姜汤，来上一碗，刚刚吹了小半天的风了。”</p>
彩云说道：“备着呢。见到你同潘又安没用马车，我就料到了。”</p>
喝了姜汤，贾环便把烦心事先放在一旁，天还没塌呢。</p>
二十九一整天，东西两府都是忙忙碌碌的，除夕还要祭祖，得提前做好准备。</p>
下人们都在忙碌，贾环却躲在屋子里，煨着芋头。</p>
“三爷，今年初一，咱们是不是还照往年？”</p>
听到彩云的声音，贾环笑道：“自然要照往年。”但又想到了二姐姐迎春嫁了人，少了许多热闹。</p>
迎春这个时候也在准备过年，顾家长辈均在钱塘，京中只有她和顾青锋小两口，但也要准备祭祖的事情。</p>
嫁过来几个月了，迎春的主母也当得有模有样了，做起事情来也很是有条理。许多祭祀用的铜器，都已经擦得十分光亮了。</p>
顾青锋神经大条，哪里想到这么许多，只是从衙门封笔回来见到家里忽然多了这项工作，心中诧异，之前一个人惯了，他还没想过自己竟然也要开始祭祖了。</p>
见到顾青锋的表情，迎春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p>
“老爷明天就辛苦一下，自己动手吧。”这个时代里，女人还是无法参加仪式的，但她们有自己的仪式，那就是准备工作。</p>
这种工作也不是谁都能插手的，像祭祀用的酒杯筷子碗碟，都是迎春亲自刷的，这些她不许别人来做。</p>
辛辛苦苦准备了一天，便到了除夕。</p>
这一天，不管是哪家哪户，都是厨房里最热闹，一桌丰盛的年夜饭是必不可少的。</p>
小小的院子里，迎春更是忙忙碌碌，把晚上祭祖用的猪肉，羊肉，鸡，鱼都要准备好，年前的忙碌让她感到分外的充实。</p>
顾青锋坐在屋子里，看着媳妇忙里忙外，几次想去帮忙，都被迎春撵了回来：“去去去，你一个老爷，往厨房跑什么？”</p>
既然媳妇发话了，那顾青锋就老实待着了，虽然无聊，但心里却是美滋滋。</p>
晚饭前，顾青锋也开始在京中祭祖，准备着自己在外的第一个新年。</p>
就在迎春看着顾青锋跪在祖宗牌位面前虔诚地祝福的时候，贾府也开始了祭祖。</p>
贾环排在贾宝玉后面，跟着家里人一起给祖宗磕头。</p>
贾赦好几天没见到贾环，现在看到这个侄子，心里也有些叹气。局势愈发诡迷，贾赦心里也有些没底了。</p>
祭祀完毕，贾府众人齐聚荣禧堂，开始了年夜饭。</p>
饭桌上，贾环跟着吃了几杯酒，却转向了贾宝玉：“宝二哥，明儿晚上，你可要请客？若是你要占了明晚，弟弟我就改到初二。”</p>
贾宝玉不比贾环手里宽绰，听到贾环这话只能苦笑：“三弟弟，明晚我就不占了。”</p>
说完这句话，贾环却发现自己与饭桌上有些格格不入了，大概还是因为自己没和家里人站了同一队的缘故。</p>
贾琏数次想和贾环搭话，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自己这边瓜地都给楚王了，三弟弟更是从自己的铺子里退了股，这也让贾琏心中有些愧疚。</p>
不过堂上整体的气氛没有受到影响，贾环也不是那种扫兴的人，安静吃完了这一顿饭之后，贾环便回去睡觉了。</p>
城中开始响起零星的鞭炮声，贾环坐在炕上，舒舒服服地听着这安静的喧闹，彩云坐在炕桌的另一边，和贾环在下五子棋。</p>
眼见着天色晚了，彩云便收起了棋盘，说道：“三爷别守着了，赶紧睡吧，明儿一早还得早起拜年呢。”</p>
贾环伸了个懒腰，说道：“不舍得睡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