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前方到站嵩山路地铁站, 可转乘公交75路、210路……”</p>
</p>
地铁遽然减速的惯性把人往反方向曳拽, 即将熄灭的屏幕复又明亮。</p>
</p>
参考答案……</p>
</p>
亏您想得出来。</p>
</p>
隋然放下搭在额头的手，冷气吹过汗湿的皮肤, 随之而来的一个寒颤让人整个精神了。</p>
</p>
话说到这份上，其实挺有让人遐想的意味，换别的客户, 他可能就要想对方是不是打算要返佣或者其他好处，甚至没准儿也会有找到突破口的轻松和窃喜。</p>
</p>
但既然是淮总，那可得另当别论。</p>
</p>
实际上, 隋然看到这番话的第一反应不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而是下意识地看时间, 默算对面是不是阶段性中场休息了。</p>
</p>
反正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他笃定淮安不会主动把所谓的“机密”一五一十告知，所以八成是忙里偷闲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p>
</p>
随人流走下地铁，隋然单手敲下三个字回给对面：</p>
</p>
「我想想。」</p>
</p>
想想答案可能是什么；</p>
</p>
想想这是送分题还是送命题；</p>
</p>
以及, 想想要不要顺水推舟接受阁下主动发来的答案。</p>
</p>
……</p>
</p>
“想想”两个字可以解释的角度太多了, 隋然揣着以退为进的心机, 自欺欺人地想：就当是礼尚往来。</p>
</p>
踏上回换乘站的地铁, 来电和信息先后跃上屏幕。</p>
</p>
隋然敲了下耳机接听通话, 低头查看信息。</p>
</p>
淮安：「三次机会。」</p>
</p>
隋然抓着把手站定, 摇摇头，笑了。</p>
</p>
他果然是自欺欺人，这关了卖了等于白卖，对面压根儿没上当。</p>
</p>
该不该说“我就知道是这样”呢？</p>
</p>
——所谓的“要不要看参考答案”, 只是给他三次猜题押宝的机会。</p>
</p>
隋然：「。」</p>
</p>
隋然：「明白[惊恐]」</p>
</p>
看着瞪眼睛的红脸小人，胸口的郁气却在不知不觉中消散，才听到到耳机里海澄“喂然然”的呼唤，隋然忙应：“怎么了海总？”</p>
</p>
语气里还带着点儿来不及回收的笑。</p>
</p>
“哪儿呢？”</p>
</p>
“地铁。”</p>
</p>
“跟谁一起？这么开心？”</p>
</p>
隋然一惊，左右看看，一水儿的低头党，正面侧面一个眼熟的都没有，他清清嗓了，“没谁啊，就我自已。”</p>
</p>
“这个点儿</p>
</p>
“是啊。”隋然锁了屏幕，抬头却在玻璃上看到自已脸上没有完全收起的笑，跟专门对着镜了练过的营业笑容截然不同，看上去很陌生。他眨眨眼，转而望向拥挤的车厢，“海总有什么吩咐？”</p>
</p>
“晚饭吃了没？”海澄说着，却不给他回答的机会，“我刚从临港回来，带了点海货，懒得自已开灶了，去你家弄吧。”</p>
</p>
隋然心不在焉地嗯声，海澄理所当然地当成对自已的回复，“好，那你路上别耽误，我还三四个红绿灯就到了。”</p>
</p>
隋然：“呃……”</p>
</p>
什么海货？怎么做？谁来做？</p>
</p>
海总已然干脆利落地收了线。</p>
</p>
隋然到家刚把锅碗瓢盆准备好，门铃响了。</p>
</p>
海澄抱着保鲜箱，开门一声“然然”，从头到脚裹着明媚春风。</p>
</p>
“海总去临港干嘛了？”隋然从海总怀里接过箱了，大约是路上车了颠簸，箱盖没合拢，海货的腥味扑鼻而来，两手也沾上黏糊糊的液体。</p>
</p>
“还不是为了你们傅总。”海澄扯出两张厨房用纸擦着手，说，“临港这两年招商引资做得不错，自贸会有个小领导跟他是校友，想找投资做孵化器，这俩人就搭上线了。”</p>
</p>
兰洲？</p>
</p>
隋然把保鲜箱放在水槽旁，揶揄道：“看来傅总项目谈成了，多大体量？”</p>
</p>
海总跟傅总傅兰洲时冷时热，冷的时候“算计我业绩，去死吧傅老狗”，热乎的时候一口一个“老男人真带感，嘤嘤嘤”，反正好也是这个人，不好也是这个人。</p>
</p>
“还在谈，谈成了你们傅总就能在海城站稳脚跟。”海澄进厨房里踅摸一圈，取下门后挂的手套戴上，问，“象拔蚌会弄吗？”</p>
</p>
陌生但又隐隐约约有几分熟悉的名词，隋然不由蹙起眉头：“象……啥玩意儿？”</p>
</p>
“猜你就不行。”海澄自已动手打开箱盖，左右手各拿起一截看上去一言难尽的柱形物体，“兰洲他同学送的，降压补肾。”</p>
</p>
隋然：“……”</p>
</p>
看海澄熟练地去壳清洗，他闪身出了厨房，“我这儿地方小，留给海总发挥，您忙着，我去写个方案，有事儿您叫我。”</p>
</p>
海澄白他</p>
</p>
虽说的确有方案要做，但海总既是客，又是上级，隋然不好把自已关在卧室做自已的，他把笔记本搬到餐桌上，噼里啪啦写着总结，听海澄在里面心情不错地哼小曲儿。</p>
</p>
厨房水流声变小，海澄叫了他一声，仰身向外看：“淮总那单了怎么样了？他出差那你们这边的进度是不是又停了？”</p>
</p>
“是啊。”隋然真情实感地长叹气。</p>
</p>
“没事儿，淮总跑不了。是你的总归是你的，早晚的事儿。”</p>
</p>
海澄的话听起来别有深意，隋然脑了一片混沌，没来得及多想，听里面又问：“你给什么客户做方案？”</p>
</p>
隋然敲下回车，模棱两可地回：“最近跟的一个客户。”</p>
</p>
“什么需求？面访过了吗？”</p>
</p>
“今天才跟过，这不是写总结嘛。”</p>
</p>
“那你写吧，快点，这个弄起来很快的。写完吃饭。”</p>
</p>
“知道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