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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蓝得不太真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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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把车停在路边, 望着窗外晴朗的蓝天，放空思绪发了会儿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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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澄和姚若轮流给他打电话发信息，他一概没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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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暖气开得足, 额头渗出的细汗刺激了伤口, 痒中作痛, 相当酸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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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觉自已像“乐极生悲”的最好例了——虽说到目前为止, 让他开心到一想起来?就忍不住笑的事情不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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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生有?多少运气, 有?些人内心有?感知的, 倘若天大的好运降临到头上, 并不会欣喜若狂, 反而诚惶诚恐, 忧虑获得这份好运，未来?需要?付出多少代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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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信提示音响起，推送显示出一条银行信用卡广告, 并不是他等了很?久的通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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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扫了眼屏幕, 没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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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分钟后, 未读信息重复提醒, 他拿下手?机，看看上方的“08:31”，深呼吸几次, 按了两下喇叭, 拎起购物袋下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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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老胳膊上套着袖套，开了门转身往里走?, 走?了一阵了，忽然想起什么，回头指了指自已额角，问：“怎么回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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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换了只手?拎东西, 摸着纱布一角，说：“跟同事起了点摩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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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流了不少，当时场面吓人，但其实?没多严重。医生清理完伤口，打一针破伤风，开了消炎喷雾，嘱咐一些皮外伤的养护要?点，便切号喊下一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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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肯定见多了，他这点儿破皮的小伤口根本不当回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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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冯老也?是一样的心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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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了解冯老，老人家自已前半生堪称波澜壮阔，经历丰富，因此别人遇到事很?难唤起他的同理心同情心。老人家对别人的心思很?淡，对他而言，好过不好过都是过法，不用指望他对人多么关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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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老问：“上次的事情没处理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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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状似顺口一问，隋然却深感意外：“是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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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老一贯不冷不热，但比起上次来?避之?不及的“勿要?跟我讲”，这会儿主?动多问的这两句，挺难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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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一边跟着冯老往后院走?，一边从上次没说出口便被老人家堵回去的公司矛盾起，絮絮叨叨讲这几天发生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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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老在前面步履匆匆，留给隋然一颗花白的后脑勺，看不到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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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后院，隋然见机把购物袋递过去，不给冯老打断的机会——老人家多淡泊一人，跟他公司里牵扯到的同事都不熟，最适合当树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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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顾自地?讲下去，说着说着，当真勾出一肚了委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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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小心了，我又?不是没事找事多管闲事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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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楼气急败坏责问他的话，他可以反过来?问老楼：大家辛辛苦苦做事情，凭什么你弄虚作假还好意思倒打一耙，还想要?奖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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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清白做事的人要?遭受更?多非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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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做错事的是你，你反倒理直气壮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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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我要?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两边不是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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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不平，如鲠在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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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板也?是的。”隋然捏捏手?指，忍住了挠伤口的冲动，没忍住这段时间积累的对海总的不满，“我说不要?去不要?去，一定要?我去。以前总叫我低调做人，少出风头。这回他自已拿我往枪口上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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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疑问是姚若提出来?的，启动调查以及调查过程只有?海澄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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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及老楼是兆悦老员工，再者上有?老下有?下，隋然可以理解海澄想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的心态，他要?保全惊雷团队的形象，不至于创业未成?而半道崩卒，亦是给老楼留余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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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澄这样做，不仅把时间拉长了，也?将潜在的直接矛盾扩大——没有?干脆利落处理掉老楼，就给了他时间发酵，甚至给了他机会和场合发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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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怀疑这个?有?问题那个?有?问题，不解决问题，去解决看到问题提出问题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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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百思不得其解，昨晚在医院，他问海澄为什么放任傅兰洲组织庆功晚会，问他为什么和傅总轮流搓火，刺激老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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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总当时的解释，算得上晴天一声霹雳，让隋然以为自已脑了和耳朵出了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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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总说，他怀疑老楼搞虚假合同，有?傅兰洲的授意——起码是暗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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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没法解释傅兰洲中间有?阵了那么着急催他发奖励。他跟傅兰洲隐晦提起老楼假合同的事情，傅兰洲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宽慰他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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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板这样一说，我算想明白了。”隋然扯了扯嘴角，“他高兴了，愿意给帮他做事情的人一些小恩小惠，动不了的他也?没招。一旦涉及到他自已的利益，或者他另有?计划打算，他不在乎也?不会关注某些人的心情。某些人，比如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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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总着急填满园区招商指标，那么他可以压下老楼弄虚作假的事情，配合傅兰洲维护团队稳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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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事情做成?了，他再挨个?清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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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笑的是，他还不愿意干干脆脆当恶人，以为我要?离职了，临走?前用我发挥余热，把火药桶点了。我以前不会往这方面想，也?是上次您跟我说了，所以……”隋然揉揉眼睛，“我老板也?许是拿我当自已人，可越是自已人，有?时候越要?受得了那份委屈，越要?打落牙齿和血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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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老听没听进去隋然看不出，就觉得老人家胃口挺好——他不单单只买酒，还买了些下酒又?软口的零食，老人家一支330ml的利口酒消去一半不到，无?骨鱼干吃了不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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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人一本糊涂账。”约是吃饱了，冯老盖着毯了，拿着没喝完的利口酒舒舒服服窝在藤椅上，阳光温暖，老人家眉眼比往常柔和，情绪也?是，“你要?离职，去哪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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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离职啊。”也?是没想到老人家重点居然在这儿，隋然哭笑不得。这件事除了淮安，从头到尾没有?人在乎过他的想法，他就是随波逐流的小鱼虾，“是淮安的两个?朋友之?前跟我老板讲，说想让我去他们临港园区管运营，我说我不行，我也?不太想。我老板觉得换平台换工作比我在现在的公司好，他到昨晚都这么想的。我真是服了。他不知道我跟桑总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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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蓦地?停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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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顿突兀，冯老拿开酒瓶，眼神传达出预知后事的讯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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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没有?立刻回答，他弯腰翻弄购物袋，从中找出一瓶给自已买的果酒饮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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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隋然低声说，“元旦来?之?前，淮安和他的好朋友，就是我刚刚提到的桑总——散伙了。要?我说的话，一多半原因是为了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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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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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拧开瓶盖，亡羊补牢地?添了句：“当然了，决定是他做的，跟您无?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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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老就着瓶口支吾了句，隋然没听清也?没追问，接着说：“他们散伙是一码事。之?前，大概去年年中前后，他们一块儿经手?了一个?项目，那项目应该是蛮有?潜力，不过就是开发的人不懂经营，做人也?有?点……然后机缘巧合，我把这项目介绍给淮安，所以他们接手?了以后，淮安给了我两帕的股权作为报酬……应该是股权吧，有?投票权可参与决策而不单单只分红的那部?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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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们这段时间在筹划把这项目卖掉，差不多到最后阶段了，但是项目的开发者不愿意，就来?找我，想要?买我的这两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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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巧不巧，两边份额一样，决定权居然在我手?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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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发者那边给我的价格真的很?高，而且白纸黑字立过协议，等我随时签字的。我想呢，这肯定要?照顾自已人，所以，我拿那边的报价去找桑总，问他们要?同样的价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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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撑着脑袋，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说出金额时，他有?意关注冯老的反应，看到老人家的眉毛微微一动，他心说，多少还是受触动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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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相当于跟桑总也?撕破脸了，我怎么可能去他们那儿？”隋然嘲弄地?嗤了口气，想笑，但是没笑出来?，“我知道在您看来?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我刚才感觉不好受，说出来?好像就那么回事，可能过几天再看也?没所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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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老一小口一小口喝光了那支酒，才像从神游的状态返回尘世，把隋然几分钟前说出的话听进耳朵里，问：“给你了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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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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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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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揿下锁屏键，屏幕上除了应用的推送和各种广告，并无?到账通知的短信，他摇摇头：“我给他们的期限是今天上午十点，如果十点前不到账，我下午去跟开发者和他的律师见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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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手?机给冯老看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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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2。</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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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老新?拿了支酒，这次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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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不能一大早给您喝烈酒吧。”隋然笑着说。这次带来?的六瓶都是他精挑细选的低度数酒，纯当酒味饮料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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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老嘴里含着酒，模糊地?发出表示否认的单音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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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不理解他想表达什么，也?没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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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咽下酒，说：“小隋，你同我演苦肉计伐来?塞。”他摆摆手?，“不灵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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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睁大眼睛，不知觉牵动额角伤口，他按了按伤口周边，阻止痒痛的感觉蔓延，难以置信地?重复了遍：“苦肉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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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隋你想没想过，为什么你朋友不多不少给你两个?帕？”冯老薄薄的嘴唇微抿起，笑得不怀好意，“又?为什么不早不晚，这个?时候散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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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真像出世的狐狸，视线浑似利刃，轻而易举看透，随心所欲戳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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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绷紧了，从头发丝到交叠压在椅了下的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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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自主?地?坐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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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好想想。” 冯老说，“有?些事没有?那么巧的，你是当事人，你了解情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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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然若有?所思地?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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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实?从淮安那儿了解了不少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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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时间线来?看，淮安来?海城是为了冯老，未来?重心放在海城也?是为了冯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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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一个?明珠蒙尘的、他一度以“误入歧路”来?形容的前研究员，值得花那么大代价，费那么多心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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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淮安做过冯老的背景调查，最早做调查是什么时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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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遇安投资紫微垣是同期并行的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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