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漪是被李元麟抱下皇城楼的。
在一众宫人惊愕的目光中,李元麟垂首认真看着自己怀里醉的不省人事的女子,心中满是疼惜。
大太监本守在皇城楼脚下,忽然瞧见皇帝抱着醉醺醺的女子过来,仔细瞧清那女子容貌后,愕然之余浑身泛起一个激灵,立即给旁边几个小太监使了眼色,急忙上前要为皇帝分忧。
“皇上,龙体贵重,还是奴才……”几个小太监行了礼以后就要从他怀里接过女子。
李元麟抱着叶凌漪,下意识躲开,眼神锐利瞪了眼几个小太监,后者吓得齐齐跪地。
回过神的李元麟干咳,沉声道“不必了,朕自己可以。”
说罢往前走。
伏地的大太监见状,忙要起身跟上,却来不及挪动身子,就得了皇帝一句充满威慑意味的命令“都不许跟着!”
大小太监面面相觑,只得停在了原地。
怀里酒气熏熏的女子依旧醉着,皱眉发出一两句轻飘飘的醉语“骗子……”
行走中的脚步微顿,微微垂首,星眸底下一片复杂的光芒。
微凉的夜风迎面拂来,打破了周围的宁静,亦将他的心神彻底扰乱。
此时他多希望她这般痛苦的模样不是因为别的男人,多希望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能再重一点点。
他甚至疯狂嫉妒那个令她如此痛苦的男人。
可惜,万般皆是命,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没了机会,唯有以一个朋友和守护者的身份默默守着她……以及她的心事。
夜风凉了。
李元麟抬起头,掩去眸深处落寞的悲色。
收紧怀抱,抱着她,朝这座囚禁他一生的巨大牢笼坚定走去。
皇城楼八角飞檐上悬挂的宫灯摇摇晃晃,投下夺目光辉,将灯下修长的身影烙印在风中,徒留长长的阴影,些许孤单从暗色里萌生而出。
不远处的甬道上,一前一后两个身影朝皇城楼处走近。
正是出宫的巫远舟与赫连澈,宫门快宵禁了,皇城楼是出宫的必经之地。
巫远舟走在前面,抄着手,好不是一副闲适姿态,偷瞄了眼身后,装模作样叹口气“唉,本是来看鸢儿的,没成想她不在,倒是碰上了你这么个黑脸雷公,说说吧,你怎么了?谁又惹你不开心了?”
不待他回答,巫远舟又说“对了与你说件可笑的事,今日宫里传的沸沸扬扬,说你和兵部尚书千金游赏御园,一个是郎有情一个是妾有意,马上就要喜结良缘了,还说太后要在千秋宴上为你们指婚呢,你说好不好笑?明明你一个木头桩子,还喜结良缘,哈哈……”
巫远舟边说边笑。
一直沉默的赫连澈抬头,毫不客气飞出一记寒光四射的眼刀。
对面的巫远舟只觉得自己十分无辜,收住笑声,喉头艰难的上下滚了滚,小心翼翼问“该不会,这些都是真的吧?”
赫连澈依旧不说话,只是面上的阴郁之色更深了层。
“对了,说来也奇怪,鸢儿……咳咳,青鸢去哪儿了呢?”巫远舟干笑着转移话题,意识到自己对叶凌漪的称呼不妥,为免受低压波及又及时改了口,小心观察着身后的黑脸雷公。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人影。
逆光望去,正是李元麟。
“皇上?”巫远舟疑惑,刚想开口询问他为什么在这里,稍凝神便瞧见了他怀里抱着的女子,蓦然瞪大眼睛,大惊失色“鸢儿?”
随着这句话音落定,巫远舟只觉得身后低压忽然暴走,后背莫名泛起阵阵寒意,忍不住一个激灵,抖落了层鸡皮疙瘩,心下疑惑怎么有种突入隆冬腊月,还被雷劈的感觉呢?
这时李元麟也瞧见了他们。
三双眼睛视线相撞,有人惊讶,有人波澜不惊,有人深沉的眼眸填满隐压不发的醋意。
“皇上!”二人齐齐朝李元麟作揖。
“嗯。”李元麟只是点点头,犹豫片刻,缓缓走到赫连澈跟前,深深凝视着怀里熟睡的人儿“你送她回去吧!”
赫连澈亦望着酒气熏然的女子,漂亮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随即微俯身,答“是!”
说罢伸手,要从李元麟怀里将她接过来。
可叶凌漪却仿佛不愿意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沉浸在梦境幻象中微微皱眉,十分嫌弃地躲开赫连澈伸出的手,反之抬起手臂勾住了李元麟的脖子。
二人间的距离倏地缩短,李元麟心头猛窒,心脏扑通,凝视着她的柔美眼眸满是心动。
赫连澈被眼前一幕所刺激,面上乌云密布,再也不管她的意愿,拦腰将她从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强行夺了过去。
“多谢皇上,臣下这就送青鸢回去。”语气冰冷而生硬,表情紧绷,宣誓主权般看了眼对面的男人,微颔首转身就走。
李元麟目有落寞,纵使心中千万不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他的怀里一点点离自己远去。
剩余巫远舟原地傻眼,不明状况左右看看,终于还是朝李元麟作揖,转身跟上赫连澈的脚步“我与你一道送她回去吧!”
行进中的脚步顿住,赫连澈未说话,只侧眸回以一个雷霆万钧的眼神。
巫远舟再次傻眼,不明白自己哪里又惹了这活阎王,弱弱地缩了缩脑袋,试探道“要不,我自己回府先?”
赫连澈不搭话,再次抬腿时,那稳健的步伐相较之前却明显加快了许多,就怕有人会跟上去一般。
无辜的巫远舟被再次抛弃,眼睁睁看着那道颀长身影以光速消失在视野里,顿时耷拉下脸皮说了句“至于吗?”
“骗子……大……”原本熟睡的人呢喃了两句醉话。
赫连澈没听清。
待远离了身后两人,脚步才慢慢停下,垂下眼帘,紧绷的脸松弛下来,语气温软却带着些许嗔责之意“你啊,如此不听话,真是翅膀硬了胆也肥了,如今竟敢在旁的男人面前喝酒。”
“骗子……大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