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漪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欢欢喜喜的大婚为什么忽然变成了眼前这副模样,她只有不断的挥动手臂,手起刀落,斩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这并不是她的本愿,只是为了保住性命的动作而已,她迫切的想知道究竟是谁这么想要她的性命?
无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那些杀手一个接着一个从她刀下倒下。
一身鲜艳喜袍的男人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撞入了她的视线。
他的脚步就停在天心居正门前,四目相接刹那,他的脸上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而那满身的红就像血河中央开出来一朵绝顶妖艳的红莲。
她张张干涸的嘴,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热切期盼着他像个绝世英雄一样过来将她拥入怀中保护。
但终究有人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大人,巫少将军传信来了,说是已经找到了赫连注!据巫少将军的探子来报,赫连注送了秘信进宫,但不知信中内容,巫少将军正请你快过去呢!”
赫连注送信进宫无疑是摇尾乞怜,殊不知宫里已经没人想让他活着了。
这一刻起,赫连澈就知道累积了十年之久的仇恨终于要迎来雪恨之时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赫连澈表情微僵,心疼地看着孤身奋战的叶凌漪,沉声吩咐“青枫!”
“在!”青枫上前,沉着应答。
赫连澈目有不忍,心一横,咬牙干脆道“你留下,务必将青鸢救下!”
垂目的青枫微微讶然,旋即恭敬回复“是!”
赫连澈之所以只让青枫留下营救叶凌漪是因为天心居四周已经被他的人控制了起来,有青枫在,消灭院子里的人根本不是问题。倒是赫连注那边,若等不到宫里回音,保不齐那只老狐狸会断尾求生,他手上有侍卫,而巫远舟就带了几个兵将,两方一旦交手,巫远舟绝不是对手。
为了不贻误时机使他逃跑,赫连澈只得转身离去。
然而这一切在叶凌漪的眼睛里完全变了个样子,她看到的是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弃她而去。
叶凌漪呆住,这个瞬间突然回想起了那个月夜李元麟对她说过的话——“所有人都在利用你罢了!”、“别嫁给他,你会后悔的!”
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元麟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所以才要她别嫁给赫连澈?
难道,要她命的其实就是赫连澈?
叶凌漪不信这个从自己脑海里突然蹦出来的无稽想法,但那些杀手确实穿着戍卫军的服饰,试想整个赫连府有官职在身的无非就赫连注与赫连澈,赫连注身居重位,但尚不能动用武卫,所以除了武将赫连澈以外,她实在想不到谁还有能力调用戍卫军?
但赫连澈为什么要杀她?还如此大张旗鼓?最重要的是唐略,他是不是也知道什么?否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思绪纷乱,动作因此迟缓了半分,身后的杀手就趁着这个空隙,一刀砍在了她的后背。
叶凌漪吃痛,愤怒回身,利落挥刀割断了偷袭之人的咽喉。
再回眸见到的景象却是青枫皱眉,提刀朝她杀了过来。
他本是奉命来救她,只是在种种迹象下,于叶凌漪的眼中变了味,她开始怀疑这场婚礼的目的是什么,甚至怀疑赫连澈是不是从头到尾与她演了场大戏?
而也是在这个时刻,与青枫齐来的队伍里有个头戴巾帽的弓箭手张弓满弦对准了她。
叶凌漪只瞧一眼就知道那身影是个女人,只是夜色太暗,人影杂乱,根本看不清面貌,隐约觉得很眼熟。
来不及细细思量,就见一道冰冷的光芒划破夜色,混入了闪电的光亮里,直逼她的方向……
那是箭镞,对准的是她心脏的位置,奋力而来……
她没有躲避,就这样受下了几乎要了她命的一箭。
没人会告诉她,在这场闹剧中只有她是最无辜的。
仰面倒下的那一刻叶凌漪忽然就醒悟了,原来一切早已注定,原来今夜赫连澈要报仇杀了赫连注,而她作为赫连注曾经献给太后的礼物,一个下等贱婢,对赫连澈来说就是一个可以随时抛弃的利用品,他怎会心甘和她成婚?对他这样的贵公子来说,拥有一个贱婢夫人简直就是屈辱的烙印……
所以他是真的要她死!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一切甜蜜的过往都是他精心设下的局,只是为了更好的利用她?
就像这场婚礼,一定也是赫连澈用来诛杀赫连注的必备过程吧?
她是这样想的,并且一切好像都因此说通了。
心口剧痛,远不及心中痛苦万分之一。
这一箭下来,断送的不只是她的性命,还有与他有关的回忆及所有她自以为是的痴心爱慕。
而他,终于用她和其他人的鲜血教会了她什么叫做自作多情,痴心错付!
一步错步步错,她……实在错的离谱、错的可笑,愚蠢!
叶凌漪微微扬起嘴角自嘲地笑起来,眼泪混合着血液无声滚落。
她就这么仰面倒在地上,遥望着黑压压的云层里滚动的电光,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浑身像是被巨大的碾子碾过,血肉骨骼连同她的意识也被一同碾碎了。
血流汨汨的心脏仿佛被人活生生从胸腔里挖了出来,无法呼吸……
痛……
入骨的痛意是那么清晰,撕裂了她每一个细胞,叫她再也无法思考其他。
意识迷糊,陷入混沌深渊的一瞬,叶凌漪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车祸现场,她趴在满是玻璃碎片的驾驶位,方向盘在撞击过程中被挤到了她的身前,死死卡住她的下半身令她无法脱离,只能眼睁睁被浓烟烈火包围、被冰冷彻骨的激流吞噬。
临死前的凄凉很快占据了她的大脑。
恐惧、不甘、多种情绪混杂交织在一起。
终于,困意如巨大的漩涡飞速旋转着,将她深深吸纳了进去,眼皮沉甸甸的,控制不住合上,小脸煞白如纸,再没了半分气息。
“青鸢!”青枫难以置信,怒吼一声“是谁?”
回过身去,披着巾帽的女弓箭手已经不见了踪影。
信手解决了几个身着戍卫军服饰的杀手,疾步过来,弯下身子伸手探了探叶凌漪的鼻息。
可这一探,脑袋瞬间轰的一声炸开了。
气息全无,这是死了?
青枫彻底呆住,双目赤红,仿若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久不能回神,大脑只剩一个声音——青鸢真的死了。
这下,该如何向主子交代?他宁愿躺在这里的人是他自己啊!
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