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朝天牢位于东京城北面,靠近荒山。
这里不似东京城中心的繁华热闹,没有人头攒动、门庭若市的盛景,给人的感觉倒很荒凉,四处除了枯败的野草,裸露的黄沙和远处光秃秃的荒山以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风一吹来,掀起漫天沙尘。
透过黄沙看去,永恒的太阳就高高悬挂在头顶,黄沙涌动,掩映着烈阳,仿佛为它穿上一层鲜艳如血的外衣,炙热的光辉投撒在这块土地上,黄沙与高温蒸起腾腾热浪,将孤零零伫立在这片土地之上的灰色建筑的身影拉扯变形。
一行人藏在沙丘后,注视着驻守在天牢门前的五六兵将,偶尔有两队巡逻的交叉路过天牢大门。
“守备很森严。”阿东面色凝重,回身看向其余几人。
叶凌漪沉默,摸了摸手臂上的袖爪:“我可以用这个从上面走。”
完颜纳其皱眉,当即否了她的决定:“不行,不知天牢里的情况,绝不可轻举妄动!西朝人既然将天牢设在这种孤立援缓的地方必定是派了重兵把守的,而且你看看此处地形,方圆十里尽是平原荒漠,一眼便可将周围情况览尽无余,饶是武功再高又如何?只怕还没机会接近天牢便要死于流矢之下。”
经他这么说,叶凌漪沉默了,好半晌问:“那你说怎么办?”
“我有办法!”
完颜纳其看向阿东。
阿东点点头,又与南西北四人对视一眼,纷纷从怀里取出一只拳头大小的包裹。
“这是干的曼陀罗,烧了它,产生的烟雾只要吸入就可以致人昏迷。”
说完,完颜纳其从地上抓了一把沙,举高手臂,握紧的拳头微松,手中沙立即开始流失。
“天牢靠北,只有等风往北吹的时候点燃它才会有效果。”
叶凌漪的眼睛始终落在那摇摆不定的沙上,等了很久,急性子终于耐不住了。
就在她准备说话时,完颜纳其手里的沙忽然有了方向。
“往北吹了!”叶凌漪面色一喜。
完颜纳其以眼神示意,东南西北四人立即取出事先备好的布条捂住鼻子,动作利落打开火折子点燃手里的包裹。
浓烟立即生出,齐刷刷朝天牢的方向涌去。
叶凌漪捂着口鼻,仔细观察着天牢门前那五六个守将。
见其迟迟没有反应,东南西北四人甚至开始挥手扇风,结果却依然没有改变。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个只要吸进去就可以令人昏迷吗?为什么丝毫没反应?”叶凌漪看向完颜纳其。
见他从地上又抓了把沙,依照上次的办法扬沙测风,这次的风却不是往北吹的,或许应该说不光是往北吹,沙柱摇摆不定,完颜纳其面色凝重瞧向荒山的方向:“山风过来了,所以将风向打乱了,不过不用急,山风一阵,来的快去的也快。”
话音才落,手中的沙柱果然再次指向北面。
众人欣喜,可谁也没想到这次北风一来,他们手里的干曼陀罗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眼见守将几人仿佛只是犯了困,头重脚轻的晃了晃身子却迟迟没有倒下。
叶凌漪再次回头,用疑问的目光看着完颜纳其。
完颜纳其尴尬地笑笑:“药力不够。”
叶凌漪回以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再也等不下去,立即抽刀,从沙丘后跳了出去,加快脚步朝天牢门口奔去。
这时,天牢门前的人显然也发现了她,高声大呼:“什么人?”
叶凌漪并不回答,眼神坚韧,快步跑去。
守将发觉不对劲,立即架弓满弦。
离线的箭穿破风浪,发出“呜”的嘶鸣齐刷刷朝她而来。
可叶凌漪并不躲避,反而加紧脚步主动朝箭支飞来的方向迎了上去。
这简直就是自杀式的进攻方式。
“青鸢!”完颜纳其面色剧变,急忙对东南西北四人道:“你们快去帮她!”
四人对视一眼,只将阿东一人留下来保护完颜纳其,其余三人跳出沙丘朝女子背影奔去。
可她跑得实在太快了,尽管三人已经全力追赶,仍是没有赶上那道疾光似的影子。
待到挥剑斩落数支流矢,三人再朝女子瞧去,才见她已经收了刀,弧度完美的下颚染着飞溅的鲜血,面无表情推开了天牢的大门,清瘦娇小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大门之后。
而大门前,赫然横着几具尸体,不知什么时候倒下的,皆是一刀封喉,立即毙命。
侍从三人震撼不已,甚至暗自怀疑,就这么眨眼的功夫就杀了五六人,这女子下手如此利落决绝,行动如此迅猛,该是有多么强悍和心狠手辣?
然而不待他们想通,巡逻的两队人过来了。
“什么人!”
厉呵一声,三人对视了眼,立即主动攻了上去。
而沙丘后,完颜纳其眼观一切,那张仿若精裁而出的薄唇飘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阿东与刚才的三人一样沉浸在震惊中,且久久回不过神来,好半晌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张圆眼睛对完颜纳其道:“三王子,刚才那几下你都看到了吧?这女子,是人吗?我怎么觉得她本身就是一把刀俎精怪?只在包围圈中那么划了一圈,那几人便如毫无还手之力的鱼肉般死绝了,这是话本子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吧?”
完颜纳其的目光越过缠斗的几人,凝视着天牢大门的方向,喃喃道:“越是这样,她在西朝的敌人就越多,她只能跟我走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