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迷蒙中,一道火光从眼前划过。
叶凌漪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周围竟然围了几头野狼,火光里露出凶态,伏低身体微微后倾,锋利的爪牙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俨是饥渴难耐。
无名氏满脸防备地举着火把驱赶上前试探的狼。
方才睡意瞬间惊飞到了九霄云外,叶凌漪紧张起来,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
“傻愣着做什么?快想办法把这些畜牲赶走啊!”无名氏皱眉,举着火把的手丝毫不敢松懈。
“怎么做?”叶凌漪茫然不知所措,而后猛然想起来,正准备抽刀。
“别乱动!”无名氏呵斥,满眼警惕地盯住身前的狼群“这些畜牲是最有血性的,你敢杀它一只同伴,其他野狼能要你的命!所以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这些畜牲数量庞大,想杀他们,还是掂量掂量自身的情况,就你现在的体力,只怕还没动手就葬身狼腹了!”
她说的对,如今这具身体已经不似从前,就算她能杀了一只两只攻击上来的狼,谁又知道狼群会不会群起而攻之,到那个时候,就她现在这副样子可不是它们的对手。
“那怎么办?”叶凌漪握紧手里的短刀。
无名氏迅速瞄了眼火堆,一咬牙,眉头皱的更深了“加柴,把火烧得更旺一些!”
顿了顿,又道“你不是拿着刀吗?敲响它,野兽感官敏锐,最怕未知的声音,天生的对危险的预警会让它们放弃到嘴的食物!”
叶凌漪看了一眼站在身前保护自己的无名氏,然后照她的话,先是把火烧得更旺了。
冲天的火光果然逼得狼群往后退了退,叶凌漪又取下束发所用的木质牙簪,敲击起短刀的刀身。
沉闷的声音随风回荡在幽暗不见前途的大漠深处。
狼群竖起耳朵,纷纷警惕起来。
叶凌漪一看有用,手上敲得更卖力了。
这时,有一头狼伏在地上悄悄靠过来,慢慢逼近叶凌漪的后背,猛地一跃,张大嘴扑咬过来……
“小心!”无名氏厉呵一声。
叶凌漪大惊,猛地被无名氏拽去身后,手里的火把正好烫在了扑上来的野狼颈部。
惨叫声仿佛要撕裂夜幕。
狼群再次警惕地往后退了退,无名氏与刚才那只被烫伤却依旧龇牙咧嘴的狼对峙着,毫不退让。
叶凌漪回过神,紧锣密鼓地继续敲击起手上的短刀。
与无名氏对峙的那头狼伏低身子,慢慢后退进黑暗之处,狼群见讨不到好处,亦跟着朝黑暗的远处跑去,终于彻底消失在了茫茫烟沙中。
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无名氏垂下举着火把的手。
“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叶凌漪担心狼群去而复返。
无名氏摆摆手“那些个畜牲在这里吃过一次亏,不会再来第二遍。”
说完抬头望了望天“还有不久天就亮了,等天亮再走吧!”
叶凌漪看着她,想问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想说什么就说吧!我是个直肠子,憋不住事,不像有些人,”无名氏边说边回头,冷冷瞄了她一眼,意有所指,继续道“当着赫连澈的面一副样,背着又是另一副样!”
叶凌漪知道她是在挖苦自己,只是不明白“在荒城时我就想问你,你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说我在营房前晕倒是演戏?”
“难道不是吗?我一来你就晕倒了,偏偏还是在他面前,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被赫连澈讨厌……”无名氏情绪激动地说完,随后陷入沉默。
叶凌漪苦笑“我无法向你解释太多,但是我向你保证,我真的不是存心的!”
无名氏将她的话听进去,冷哼一声,虽然依旧一副不相信她的样子,但却主动往叶凌漪的方向添了把柴。
火焰骤然升高,驱散了夜晚的寒凉。
看着这样的无名氏,叶凌漪一下就想到了乐芽,曾几何时,她也如这样嘴硬心软过。
失神片刻,叶凌漪回过神问“你原是牧户人家吧?我看你刚刚一点都不怕那些狼,对付起来也是游刃有余。”
“我没说过吗?我是孤女,从小被人抛弃在荒郊野外,像刚才那样的情况面对过无数次,说不怕是假的,谁不怕死呢?只是若光顾着害怕而不想办法,我早死在畜牲嘴里了!”无名氏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冷冷的,语调也显得十分平淡,只是那双倒映着火光犹如流动萤火的眼睛里还是流露出了几分黯然。
原来她也是个可怜人。
叶凌漪哑然。
经过刚刚的惊险,二人已经没有了睡意,就这样在火堆旁守到天亮。
继续往戈壁赶路途中,因为水用尽的关系,无名氏去寻找水源了,叶凌漪则留在原地等候。
随着太阳一点点升高,她的身体开始每况愈下。
坐在黄沙堆上,昏昏欲睡,明明周围已经热浪蒸腾,叶凌漪的身体却冷的像块冰,最重要的是肋下那钻心的疼痛,每加重一分她就苍白一分。
不消片刻,冷汗已然浸透了她的身体,乌黑的发丝紧紧贴在皮肤上,嘴唇不剩半丝血色。
抬起头,头顶的太阳由一个变成了数个……
叶凌漪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如泄了气般,力量迅速从身体里流失殆尽,紧接着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待到无名氏拎着水囊匆匆赶回来时,却不见了叶凌漪的踪影。
慌忙四处寻找,只在地上找到了一把短刀。望向远处,无名氏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戈壁一仗终以西朝大捷为终。
巫远舟负责清点战俘,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忙找到赫连澈。
彼时赫连澈正面对着火器焚毁的残骸,神色凝重。
“阿澈,不好了,完颜纳其的那个护卫不见了!”
赫连澈诧异挑眉,瞧向巫远舟“仔细找过了吗?”
“都找遍了,那家伙恐怕已经趁乱逃走了!”
赫连澈了然后并未再说话,倒是转头又瞧向火器的残骸。
“你倒是说句话啊!现在追恐怕还没跑远!要不要追?”巫远舟深谙赫连澈行事风格,恐怕是故意放那个阿东离去的,只是不亲耳听到他说出口终究不能放心。
“穷寇莫追。”赫连澈淡淡道“况且,总得有人让完颜纳其知道自己的处境吧?”
前有古兰侵害,黑水已是国力空虚,按理说不宜再大动干戈,如今却又在古兰投降的档口公然与西朝为敌,如此自毁前途,究竟该不该说完颜纳其愚蠢?
其实巫远舟想的没错,赫连澈就是故意的,战败是为将者最沉重的枷锁。阿东虽为此次黑水主将却无领兵之能,实在不足为患,与其杀了他倒不如让他背负着这枷锁回去完颜纳其的身边。
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他就是要完颜纳其惴惴不安,就是要提醒黑水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