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嬉皮笑脸地捉住李元麟指着她的愤怒手指,趁机借力,这才勉强支起身子。
李元麟瞧她这可怜的弱鸡样,终于还是自觉败给她,喟叹:“你这就是伺机报复!你就是看我好欺负是不是?”
少年皇帝表情颇为无奈。
孰知叶凌漪却大叹一声说:“奴婢冤枉啊!皇上对我这么好,就算借我十万个胆子我也不敢报复您啊!我是真的不会赶马!再说,我这不也是想着,日后给太后的报告添笔浓墨重彩嘛!皇上宅心仁厚,想必也不想看到奴婢因交白卷被太后责罚吧?”
少年皇帝面色稍缓和,思忖片刻,轻轻骂了声:“老奸巨猾的刁奴!”
叶凌漪垂首附和了几声“是是”,再侧眼瞧那公子,却并未从那古典美的容颜间瞧出半点责备之意,相反,那双眼光芒清澈柔和,像是折射出了太阳的温度,暖融融的。
显然是信了她。
这一刻,叶凌漪心底其实是阴笑的。什么为太后的报告添油加醋,不过都是信口胡诌!她才没蠢到自找苦头的地步,想那太后与皇帝什么关系?就算立场孑然,是政敌,却也改变不了他们血脉相连的事实,所以向太后打报告说她故意赶马车把皇帝颠了个够呛?她再蠢也知道,母子阋讼哪有下人横插一杠欺头的道理?
她才不会做这自掘坟墓的蠢事。
李元麟不计较赶马的事了,二人才一前一后地走进了皇寺院门。
一入寺院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颗参天大树,树皮干燥,裂纹深邃,树杈上有个水桶大的树洞,看起来树龄至少已百年有余。
树下此刻早就挤满了善男信女,陌生的人儿围桌而坐,相视笑语,
细碎的雪沫纷纷扬扬落下,落在寺院围墙边的经幡上,映衬着白墙,灯火辉煌明若白昼。
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氛在充满香火气息的寺院里蔓延,是那样令人倍感亲切。
披着僧袍袈裟的大和尚穿走围桌其间,正在为大家派分腊八粥。
正好赶上了,李元麟和叶凌漪自然也就一言不发地坐下,加入了这个大团伙里。
叶凌漪由于刚在彻骨寒风里扬鞭飞马,剧烈运动导致现在虽全身发热,但面部和手脚却冷得发僵,遂只得不停踱小步。
正愁要做点什么事的时候,一碗冒着热气的七宝五味放在了眼前。
叶凌漪稍愣住,只觉得这粥有点眼熟。
颜色不是很像八宝粥吗?
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像不像。
小心翼翼地尝了口,叶凌漪立马一脸菜色地捂住了嘴:这……这什么黑暗料理,简直就是在摧毁人的味蕾啊!
真恨不得洗洗舌头。
李元麟在旁边看着她娇憨的模样,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长手捡起勺子舀了些许放进嘴里。
嗯……果真是个图意思的东西,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大和尚派粥完毕,中间盘腿而坐的方丈师父就开始了冗长的讲经,大抵是说七宝五味乃人世纠结纷呈真实滋味,善男信女多听得入迷,品得认真。
受气氛带动,叶凌漪都不大好意思太快撂下勺子,一双秀气的眉几乎拧成了一个结,为表敬意还是硬生生吞下去了几口,至此便放下勺子再也不动了。
与之相比,对面的李元麟倒是显得虔敬无比,细细品尝着那碗对吃货而言堪称酷刑的七宝五味粥,且每一口表情都不一样,似体会出了什么不同的意思。
至于那里面蕴含了什么意思?
叶凌漪完全没在意,倒是听旁坐的人谈论起来。
“哎,这腊八节也是越来越冷清了。”
“可不,要不是听老人说腊八是祭五神求运气我也不会出来了。”
“你一个大男人还信这个?你倒和我说说,你今儿求的什么运气?”
“自然是……嘿嘿,我……我今年都二十八了,还没娶上媳妇。我娘急得不行,就让我出来碰碰运气哩。”
“哈哈,腊八节出来求媳妇的,也就你干得出这事,啥也不说了,走!跟兄弟喝酒去!”
“喝酒?喝酒不是得上集里吗?不过腊八了?”
“哎腊什么八?走走走!”
两个男人拉拉扯扯地走了。
听他们的对话,看似要去别的地方。
叶凌漪眼球滴溜溜转了一圈,一个念头冒上来的同时连她的心也跳得厉害。
她想,这个时候正是摆脱一切的最佳时机。
可是出宫只有一辆马车,少年皇帝低调出行甚至连个侍卫都没有带。凡事留一线,不想变成谋害皇帝的逆贼,看来只能把马车留给他了。
至于她,得找机会让那两个人带她一起走才是。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叶凌漪瞧一眼认真吃斋的李元麟,一丝算计拂过她灵动的眼,下一刻便五官纠结,捂住肚子作出副痛苦的样子,低声对李元麟说:“主子,人有三急。我……我肚子不舒服。想去方便……”
李元麟抬头看她,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身车夫打扮的叶凌漪就飞快消失在了寺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