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戴金甲天神面具的男人显然也大吃了一惊,从前他只听说奔放豁达是黑水女人独有的特点,遇上喜欢的人便会不遗余力的表达爱慕之意,却不知这西朝还有比黑水女人更加直白的,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言明要和他生孩子?
男人心神不定,酝酿了好一会儿只从嘴里蹦出句别扭的:“你休想!懒蛤蟆想吃天鹅肉!”
叶蓁蓁听他将自己比作癞蛤蟆倒也不生气,只觉得他很有趣,却是破天荒的笑了。
那种由衷的愉悦甚至连叶凌漪都能感觉到,叶蓁蓁像是发现了一个心仪的玩物般那么愉快,却也仅仅只是对于“玩物”二字所产生的新鲜感而已。
看着她的笑容,那双藏在面具后的眼睛突然划过一丝惊艳,这才知道虽然女子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阴晦,甚至有些可怕,但一笑起来,就仿若漫天云彩都在眨眼间散去了。
那是一种很纯净的美好,像白绵山脚下盛放的蓝莲花,不禁令人心旌微曳。
然而就在他享受着这种美好时,热闹集市忽然躁动起来,马蹄的“哒哒”声混杂在各种喧闹声中,虽不易分辨,但还是有人很快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叶蓁蓁随之色变,笑容逐渐消失,亦顾不上和他再说些什么,转身快步朝马匹走去,翻身上马,狠狠拍了马肚子,马儿受惊,驮着背上那纤瘦身影便如一阵风似的窜出去,眨眼消失在了眼前。
男人站直身躯,目光深邃地凝视着人马远去的方向。
几名倒地“晕厥”的侍卫旋即起身,个个摸着脖子,快步过来唤:“三王子!”
男人仿若不愿意被打断思绪,抬手示意他们暂时不要说话。
待瞧见英挺身姿策马而过朝前头那女子追远以后,男人终于抬手解开了面上的金甲天神面具露出一张清隽面容。
目光熠熠,看着二人绝尘远去的方向,扬起薄唇笑起来,喃喃自语:“怪不得我这个表弟这么紧张那小婢女了。”
“王子说什么?”侍卫没听清,疑惑看着男人。
回过视线,淡淡看了几人一眼,男人将手里样貌可怖的金甲天神面具推到其中一人的怀里,表情似笑非笑:“我倒是没想到你们几人的演技如此逼真,竟差点连我都骗过去了。”
东南西北四人哭笑不得:“三王子,那小丫头确实是厉害,刚才那几下差点没让我们脑袋搬家。”
男人不语,回忆前夜,探子送来与赫连澈亲近的几个人的画像以便他行事,这个小婢女便是其中之一,犹记得当时东南西北四人还夸西朝人会享福,连身边一个小小的婢女都这么秀色可餐。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天下居然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竟让他在这里遇到了她。
其实从她一出现他们便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在她指出自己是故意引起她的注意时,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心头略慌了,若不是后来那些所作所为,他几乎都要以为她是察觉到了什么。
男人失神望着远方,回想起刚刚那女子的音容笑貌,薄唇边不自觉飘出一丝温笑。
黑水人生活在烈日草原与黄沙漫漫之下,常年受干燥灼热的气候影响,容貌自比不上江南水乡的人白皙精致,完颜纳其虽生在王族自小锦衣玉食,但也不能免受侵袭。
略微粗犷的面容皮肤黢黑,薄唇丹色,微微一笑,无比爽朗的模样,意味深长念出一个名字:“赫连澈……”
这便算得上是他们的第一次交锋了吧?
真是期待下次见面。
赫连府高堂亮室,夜灯辉煌,三六九等的仆婢鱼贯穿行在各院行道,偶有幼仆进入主院,诚惶诚恐地迈进书房,奉上一杯热饮后便急速退出。
铺纸陈案,一时来了兴致的赫连注正立于桌案前提笔疾书,看都没看一眼桌角白气腾腾的热饮。
赫连褚从旁伺墨,看了眼纸上苍劲有力的书法字体,忍不住问:“父亲的意思是,梁国舅终于肯配合了?”
自得其乐的赫连注停下笔,观赏着自己的“大作”,无比满意点头,终于搁下毫笔,不屑冷哼道:“宝贝独苗押在我手里,他敢说一个不?”
“父亲英明,不过儿子听说国舅夫人找进宫与太后说了国舅之事,为此,太后还特意去闹了御书房,恕儿子直言,若国舅夫人发现梁荣保不见了,再去找太后详查,那此事……”赫连褚有些担忧,随即目色骤狠:“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杀了那长舌妇?”
“动辄打打杀杀,那是莽夫行径!”赫连注负手从书案边走出来,缓声道:“放心吧,一个胸无城府女人而已,成不了气候!况且梁荣保平日为人本就荒诞不经,离家数月寻欢风月之所也是常有的事,再说亦是他自己主动离府的,我们将他控制乃神不知鬼不觉,就算国舅夫人四寻不着,心中恨铁不成钢,但也不至于怀疑到我们的身上,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慌不择路再找上太后,也有皇上护着我们,翻不出什么大浪!因为他想要的东西,只有本太师才能给!”
赫连注满脸傲然,负手站定。
这样说,赫连褚眼中的狠毒才稍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