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这日,穆家主三人终于不再出门做客,因着十五郎,吴姨娘和十四娘也头一次入了席,大夫人见她还是一身素净的打扮,终于皱了眉,“听说你外出,也是这副打扮。就算你不喜欢我给的,公主赐的难道也看不上?”
吴姨娘担忧地看着十四娘,更怕十五郎因此在意,穆十四娘安抚地看了眼娘亲和十五郎,才回答大夫人的话,“启禀大夫人,此次入京是为了十五郎,为长远计,还是低调些好。”
此话一出,不但穆家主盯上了她,就连十五郎也暗自乍舌。这些日子,他们三个可不就满京城的好好显摆了一番吗?
但身为晚辈岂能论长辈的是非,大夫人自她重回穆府就压在心底的火终于有了发泄的理由,“十四娘,你眼里可还有长幼尊卑之分?”
十四娘起身而立,恭敬地回答“大夫人,十四娘自问谨守本份,从未逾矩。”
“从未逾矩,你也说得出口?”大夫人语气狠厉,“家主与我不论,是为了十五郎的脸面,你以为,这事传出去,你还有活路吗?”
穆十四娘感受着大夫人的怒火,知道她是想将这些日子积攒起来的不甘尽数洒在自己身上,“大夫人,十四娘还是不明白。”
十五郎体味着十四娘的每句话,原本紧抿的唇渐渐上扬,任由吴姨娘朝着他指眼色,也低垂着眉眼,一副看热闹的心态。
“你,”大夫人指着她,“简直恬不知耻!”
“住口!”穆家主终于发了怒,“这是主母该有的言行吗?”在京城待得越久,越让他明白,只有攀附更高的权贵,才能真正的扬眉吐气。
像芜阳公主这样旁支末节的皇亲国戚,在苏城或许可以耀武扬威,可到了京城,就没有看头了。
唯有成为真正的皇亲国戚,才能实现他心中最强烈的梦想。
这些日子,带着十三娘四处游走,原本以为嫡女的身份会为她增色,不成想,他话还未明白,就被人回绝了。
其实他也知道为何今日大夫人在餐桌上会发飙,自己精心打扮的女儿,轻而易举就被十四娘比了下去,可对方分明穿着旧衣,只有银簪而已。
止住了大夫人的失态,穆家主又开始圆场,“十四娘啊,以往在府里时,之所以严苛些,是怕你们被外物所迷,失了本心。现在出门做客,自然是要讲究些的,你主母也是心急,言语才有些失当。今日就罢了,明日起好好打扮起来,尤其是这根簪子,虽是地摊之物,但毕竟不宜女儿家佩戴,免得招人口舌。”
十四娘始终不悲不喜,垂手而立,就连大夫人那句极难听的话出来,都不见她失了仪态,听穆家主如此说,也只恭敬地回话,“家主,十四娘明白。”
“好了,好了,吃饭。”穆家主将一切看在眼里,越发觉得这个女儿能顶大用。
在穆府里,穆家主的话就是圣旨,连大夫人也不能违逆半句,恨恨看了眼十四娘,只能做罢。
吴姨娘赶紧拉了十四娘坐下,十五郎则朝着她眨了眼,两个人心领神会,今时不同往日,再也不会任由他们拿捏。
芜阳公主为尽地主之谊,选了个好天气,又来相邀,吴姨娘生怕再惹是非,强逼着穆十四娘换了衣衫,两个人较了好一番劲,才各自妥协,十四娘拿下了那根银簪,吴姨娘只为她换了一枝素净的珠钗。
“娘亲,你以前不是不让我打扮吗?”穆十四娘在娘亲面前,毫无顾忌地撒娇。
“此一时,彼一时,从今往后,再不许你粗衣银簪。”吴姨娘对穆家主是骨子里的惧怕,得了他的旨意,自然唯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