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若兰闻言缓缓抬头,泪眼婆娑地看向他,然后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小心而又柔弱地说道“愈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你不要走了,别再走了。母妃死了,父王和哥哥都不在,我好害怕。”
孟小鱼缓缓转身,静静地离开了书房。
她想如果管愈从不认识她,葛若兰的生活定如从前那般美好,有父母和兄长的呵护,她也早就成了管愈的妻子。
她走到后院,坐在长凳上望着院子里花团锦簇、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却觉不出美来。
她呆坐了许久,直到天渐渐变黑,倦意逐步袭来,让她渐觉困倦。她忽然想起了褐樟。褐樟去了都城外的农庄,临走前交待她要准时睡觉。
于是,她站起身来,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刚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唤她,回头看去,却是玉竹。
“郡主可好些了?”她问道。
“多谢姑娘关心,郡主已经回了自己房中,喝了药,睡下了。”
孟小鱼看了看玉竹,她大约也有十七八岁了吧,同样是如花的年龄,为人处世却比府中的许多丫头沉稳不少。最难得的是她对葛若兰的忠心。一个婢女,能做到今日这个地步确实难能可贵。
“你也辛苦了,早些歇息吧。”她打了个哈欠,准备离开
“姑娘!”玉竹叫住她。
孟小鱼忽然想起来,这是管愈所住的院子的后院。玉竹为何会来这里?
“你有事找我?”她问道。
玉竹忽然双膝跪下,未语泪先流。
“你先起来,有何事但凡直说。”孟小鱼伸手去扶玉竹,玉竹却不愿起来。
孟小鱼叹道“你有事求我?”
“姑娘,”玉竹声泪俱下,“奴婢斗胆求姑娘成全,让明王殿下和郡主成婚。”
孟小鱼心中一紧,眉头微蹙,有些恼怒“玉竹,这是殿下和郡主的私事,你怎的求到我这儿来了?胡闹!”
“姑娘,婚姻大事本该由父母做主。可姑娘也知道,明王殿下和郡主都父母双亡,世子爷也在狱中。如今殿下就听姑娘一人的。奴婢也不知该求谁去,只能来求姑娘。王爷和公主在世时,殿下和郡主的婚事本就定下了的,只等着殿下从西北关回来后便完婚。如今郡主已年近十九,早就该完婚了。郡主只觉得自己迟早是要嫁与殿下的,却未曾意识到自己的年纪。还请姑娘在合适的时候帮忙提醒一下殿下。”玉竹仍旧跪着,边哭边说,说得情真意切、委屈凄凉。
孟小鱼看着玉竹,凄然苦笑。
在如今这个世界,葛若兰嫁给管愈合情合理、天经地义。他们青梅竹马、郎才女貌、早有婚约。更何况宇宁王夫妇悉心养育管愈多年,到头来还为了他丢了性命,唯一的儿子也被关进大狱。
这种时候,管愈要退婚转而娶她,将会遭到世人怎样的唾弃?
如若他退婚,恐怕这段时间来她精心为他打造的公众形象便会立刻土崩瓦解。他再也不会是百姓眼中那个从小被人抢去江山、被到处追杀、被迫夺回江山的智勇双全的先皇嫡子,而是一个罔顾亲情、忘恩负义、自私自利的阴险小人。
那么,她要去劝管愈,让他和葛若兰完婚吗?
他们完婚了,她要将自己置于何地?她做葛若兰的陪嫁一起嫁了?然后她们一起等着管愈坐拥天下的那一天,葛若兰做皇后,她做贵妃?
难道她此生只是妾命?或者她只是一直默默站在管愈身后,看着他娶妻生子,嫔妃成群,看着他从少年英姿到老骥伏枥,而她把自己活成他的影子?
玉竹见孟小鱼久久不语,忽然趴在地上,对着她猛地磕起头来“求姑娘做主!求姑娘成全!”
“玉竹,你这是逼我?”孟小鱼忍着泪,咬着牙问道。
“奴婢不敢。”玉竹停止了磕头,却仍旧跪在地上,双手伏地。
孟小鱼长长一叹“是啊,郡主都年近十九,殿下也已早过弱冠之年,身边该有个人了。”
在她的梦境里,管愈二十一岁,还是上大学的年纪,结婚的少。但这不是梦,这是残酷的现实。她该接受现实的,不然总有一天会如葛若兰一般精神失常。
罢了,在国恨家仇面前,我与你同谋天下太平,你与她共求一世长安。
“奴婢代郡主谢过姑娘!”玉竹极其醒目,恭敬答谢。
孟小鱼幽幽说道“心若不动,风又奈何?我若不伤,岁月无恙。天黑了,我该歇着去了。”
她没再理玉竹,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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