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慧成亲以前,先吃三爷元运喜酒,娶的同样是元老太爷在三宝县城附近知己的女儿,老夫子家里的守寡女,公婆并非不养,却是那种堂亲房头太多,兄弟姐妹也多,不想搅和也跟着搅和的人家,丈夫去世五年,三年前就回娘家守寡度日。
元运和郭氏定亲时,郭氏年纪还小,没看出她长大心性,也没有留意到长大后会变,元老太爷对儿子和亲家都有内疚,再给元运选妻就看了又看。
十一月里,元运与叶氏成亲,两人均膝下无子。
而早在八月里,郭氏再嫁,对方是和元运一样跟随郭篱上任的人,同样是文书先生,不过元运中了,这个人没有中,元运被自家老太爷摘官时,这个人很是机灵的先一步辞行回乡,事后也交出一部分赃银,其余部分足够他买几亩田地,翻盖家中小院,日子不大富,但就一个种地的人来说宽宽裕裕。
听说郭氏和离,他主动找的郭氏,郭氏一个女人独自居住后,在这样的朝代,不说非议可以害人命,就是寻上门来的登徒子就足够闹心,郭氏相中他知根知底,烟会抽酒会喝,但不嗜其如命,在郭氏兄长的主持下成亲。
接下来就忙慧姐亲事,贺宁则抽空往附近各个集市转悠,有时祁东陪他,有时宋汛,有时是父亲和家里的兄弟。
对于贺宁又落榜,像是没有人留意,贺宁到家前三天还羞惭模样,随后被兄弟们又伸手要钱,落荒而逃,人人称他贺百万,贺宁向父亲贺峰抱怨,贺峰还要说儿子不对。
“你如今功成名就,族中自老太爷起,再到你的叔伯兄弟,为你帮忙挣钱的人不少,你谢他们一些辛苦钱也应该。”
贺宁张口结舌,顿悟在父亲眼里,他中与不中并不重要。
他提醒道“我这科又落第,我这落第的名头还在呢,不应该安慰我吗?”
贺峰是油然的好笑浮现,带着语重心长“宁哥,知足吧,我刚抱上大孙子,你刚有儿子,这是喜事。得不得官的,又如何?你看看这新集镇上,明天你再看看三宝县城,仰仗着你们店铺生意过日子,哪一个不说你们算如意的。越哥得官,结果跑去郡王府里当儿子去了。招赘的女婿,以后就是他家的人。瀚哥也得官,你岳家祖父发话,他若再老病,等闭上眼再让瀚哥回来。我啊,和你娘能时时的跟着货船进京见你们,知足啊。”
说完,贺峰走开“慧姐成亲的喜联,我得再送红布去。”
几步外,回头站住“你在家里炫耀一下也就这样,别出门人家夸你得意,你哭丧着脸,我又落第了。人家背后只怕骂你不稳重。”
贺宁独自站着吹风雪无奈“我落第了,还不能难过一下了?”
一生气,跑到更远的集市转悠,运河五百里外又是一个集市,只要赶得上在元慧成亲前回来就好。
负责这里的是黎氏娘家兄弟,这天正陪着贺宁在码头上逛,介绍一些商人认识,河边风大,吹的贺宁缩头,不住的紧衣领,头就下意识的动动,猛然见到刚停的船上,有个旧衣的人熟悉。
“郑叔,你回来了?”贺宁上前招呼“这大冷天的,你怎么不包个好点的船舱,还能加个火盆。这旧棉衣打着补丁,你不必这么节俭吧。”
郑掌柜的慢条斯理“我这就准备换新衣,等到家里那运河码头,我下船一准是新衣,在路上不打紧的,穿太多,自己包大船舱,只会招贼。”
招呼贺宁同船返回,郑掌柜的果然取出新衣换上,而大船舱的味道重,薰的贺宁不住往甲板上跑,船到新集时,宁哥受了风寒,到家裹紧被子,喝一碗药发汗。
燕燕来笑话他“让你不多穿厚衣,慧姐成亲,你能多吃酒吗?赶紧好吧,你不多吃酒可怎么添热闹?”
贺宁道“秀姐和绿竹没来,风凉话你一个人也说干净。快别说了,我来告诉你,我见到郑叔穿着破旧回来,我担心他在南边儿遭罪却不说,横竖有你公公,还有元二叔他们全家呢,我不送你回京,横竖谢管家也来了,他一直说往南边瞧瞧,我和他背着郑叔去瞧瞧。”
燕燕继续笑话他“你平时说谢管家有往南边看的意思,又怕你多心,你不接话就不敢多说,怎么,你如今肯领他去了?”
贺宁吸着鼻子“不是我多心,南边商路是郑叔一手办成,那五个败家商人”说到这里,撇一撇嘴。
燕燕笑的不行“人家几个月花天酒地一百万,你贺百万没经历过,一直难过到今天?”
贺宁也笑“败家子们!虽然败家,但着实有能耐,又有郑叔年年前往盯着,你就说吧,海味干货在你婆家有没有光彩?我也想过去看看,以前我怕郑叔多心。我这一吹病,鼻子不通脑袋通畅,应该去瞧瞧,全压在郑叔肩膀上不对。肃王府享受太多便利,应该让他们出把子力气。”
燕燕道“这事你定,贺掌柜,东家们不管小事情,只管银子钱。”
贺宁怪叫“我也是东家,怎么病了就变成掌柜的?”
燕燕笑着跑开,想到学里白师母约她吃饭,给她煮干豆角腊肉,燕燕带着婆子和丫头往学里走,她准备走后门,但是往后街拐时,先看到公公、清河侯和临江侯三个人站在新集学府大门外面。
三个人专注的看着,燕燕就没过去说话,径直从后街走入学里后门,白堂的妻子絮絮叨叨“我晒的有好些,往年给你们三个寄的干豆角,就有我的一些,你走时,把这剩下的全带走,秀姐爱吃,绿竹也爱吃。”
学府的前面,南阳侯、清河侯和临江侯齐声感叹“就是这里?果然有文气。”
临江侯不服不行。
南阳侯府的两个丫头,仅侍候祁氏数年,就在今年变成两个官夫人,一杯喜酒,临江侯也前往吃了,还客气的各送了一些银两做上任盘缠。
新集学里在祁氏进京后的这三科,科科都有人中举,元二姑娘往京里官学打擂台,引得四位大学士往门上盖印章,至今还在那里。
郑留根傅其得官后,往官学门前拜先生,想撕下来,结果四位大学士不答应,第二天又贴上去,官学和皇学的这点儿梁子,看来这两年还解不开。
当年骄傲的陆夫长已惭愧返乡多年,留郑留根在京里读书的沈先生主持官学,他为人豁达些,哈哈一笑,说句留待后人解开吧,这事也就过去。
只有门上对子和大学士印章是个痕迹。
看吧,新集的姑娘都是厉害的。因为除去元二姑娘这个内里“逃学为主”,外面名声却读书颇多的人以外,还有元秀、燕燕和绿竹,这三个人为南阳侯清河侯临江侯熟知。
护国公世子夫人护短一般的照顾燕燕,燕燕为人忠贞,绿竹带着丈夫陪伴不离不弃。
祁燕燕和栾景生下栾英,她现在是公婆眼里及公婆亲戚知己眼里忠贞不二的人,在这样的朝代里,受人称赞。
临江侯也着实的说过几回的佩服。
三个人每天来看看这学府,就往集镇上寻酒楼吃饭,元家和祁家等全部包圆儿,客人们在集镇上吃饭不要钱,坐下来点菜就行。
三位算没得权势的侯爷又夸一声富贵。
元慧成亲的前一天,新集及大半个三宝县城静街,理王殿下到了,元老太爷率领着迎接的官员们乡绅们接入家门,再次感谢理王来吃喜宴。
理王唐行谦和了几句,就暗想,这个刁钻却聪明的慧姐,她终于嫁人了。
这是个男尊女卑的朝代,有很多对女子的束缚,理王夫妻感情挺好,府中也同样有姬妾,理王对女子的看法就是三从四德,可以看点儿书,可以读点儿史,但是女子就是女子。
人的想法,会有分裂的时候出来,也即后世所说的双标。
理王就是这样,大仪公主是女子吗?是。如果公主称帝的话,当年的理王也是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