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后院一间房间,一名伙计关上门,守在门外。
李敬业冷冷的问“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酒铺老板淡淡道“就是字面意思,沛王殿下让我来找阁下,帮他做一件事?”
李敬业咬着牙道“你身上可有沛王殿下的书信或凭证?”
“没有。”
李敬业怒道“那我如何相信你是沛王殿下的人?”
酒铺掌柜笑道“这个当口,还有人会冒充沛王的人吗?实不相瞒,若不是我们东家还欠沛王府一点人情,他也不愿冒风险传这个口信。”
李敬业默默盯着掌柜,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真伪。
“反正我口信传到,任务已经完成了,答不答应就是你自己的自由了。”
“其实我倒觉得你不必答应,沛王已经完蛋了,再为他做事,只有风险、没有半分好处。”掌柜撇嘴道。
李敬业冷笑一声,道“你这种人是不会明白‘忠义’两字的。你说吧,沛王殿下让我做什么?”
酒店掌柜淡淡道“做不做随便你,我只负责传口信,这是内容,你自己看吧。”
说着递过一张纸条。
李敬业接过后看了一眼,吃惊道“此人与沛王殿下有何关系?为何要我去杀他?”
酒店掌柜撇嘴道“我早已说过,我就是个传口信的,别的一概不知。你可以走了。”
李敬业冷冷看了他一眼,推开房门,大步离开。
伙计进入房间,满脸困惑道“掌柜的,您用这样的态度,他会去吗?”
掌柜笑吟吟道“他一定会去,沛王一党中,此人最为忠义。我越看轻沛王,他就越气愤。定会全力以赴的去执行,沛王最后的命令。”
伙计嗤笑道“真是个蠢货,根本不知道他是在替咱们做事。”
掌柜笑道“他是英国公李勣的长孙,周王武承嗣的大舅子。若是不蠢,怎么可能混到这步田地。”
伙计点头道“那倒也是。”
顿了一下,又问“不过掌柜的,咱们之前不是已经找好人了吗,您为何突然改变主意,让李敬业去干这事?”
掌柜笑眯眯道“因为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别人若是失败,有暴露咱们的风险,他失败了,却没有任何风险。”
伙计愣道“为什么?”
掌柜摸了摸胖乎乎的下巴,得意道“我问你,就算京兆府查出李敬业,有谁敢去抓周王的大舅子?”
伙计拍手道“对啊,给他们个胆,他们也不敢。”
过了一会,又皱眉道“但如果周王向李敬业问起,他会不会暴露我们?”
掌柜横了他一眼,道“蠢货,李敬业只当是沛王的命令,就算是死,也不会向任何人吐露半个字的。”
伙计笑嘻嘻道“果然是个最好的人选。”
……
李敬业出了酒铺,紧紧握着纸条,快步向自己住宅返回。
刚开门,瞳孔不禁一缩,只见狭小的院子里,竟站着一名陌生的黑衣人。
李敬业看了眼对方手中的剑,后退一步,喝道“你是谁?为何擅闯我家?”
那人静静道“你不用管我是谁,我来只是想告诉你,给你纸条的那个人是谁。”
李敬业吃了一惊,道“你偷听了我们刚才的谈话?”
黑衣人没有回答,慢悠悠道“那人叫殷洪,我盯他已经很久了。他的东家是一个叫蔡阳的商人,和沛王李贤没有任何关系!”
李敬业嘎声道“那这纸条……”
“自然是假的,他们只是想利用你替他们杀个人罢了。”
李敬业凝固在原地,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黑衣人慢慢迈着步子,从他身边经过,似乎真的只是来说这句话的。
李敬业忽然转过身,叫道“你是谁?为何要帮我?”
黑衣人头也不回的道“你不必多想,我只是在针对殷洪,并不是为了帮你。”
李敬业肩膀一垮,瘫坐在地,浑身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
黑衣人离开李敬业的宅子后,一路向北,来到大理寺,门卫恭敬的拱手道“聂寺丞。”
聂子云点了点头,径直进入大理寺,在马舍挑选了匹黑马,牵着马出了大理寺,一路向西门奔行。
穿过西门,骑行到西讨大营,通报一声后,在帅帐见到了武承嗣。
他三言两语,便将蔡阳命手下买凶杀人的事说了,并未提及李敬业。
武承嗣从矮凳上站起身,双眉一皱,道“他又要买凶杀人?这次杀的是谁?”
“名字叫佟安,长安城有名的一名石匠。”聂子云回答。
武承嗣沉吟半晌,哼道“先是一名和尚,现在是一名石匠,蔡阳到底想做什么?”
聂子云道“那名叫佟安的石匠,最近在大慈恩寺修建一座佛像。”
“大慈恩寺?那名死去的和尚是哪个寺庙的?”
“也是大慈恩寺!”
武承嗣长吐一口气,微笑道“总算找到关联点了。”
思索片刻,吩咐道“你可以对蔡阳那名手下收网了,然后派人去大慈恩寺调查。我若没有猜错,蔡阳就在那座寺庙中。”
聂子云点了点头,拱手道“属下亲自去大慈恩寺调查。”
时值午时,天空中依然看不到半分阳光,寒气一日冷过一日。
不过长街之上,大部分人脸上都挂着喜庆的笑容。
最近几晚,城内最繁华的里坊经常会举办灯节,年关将至,辛劳了一年的人都会在这个时侯,让身心得到放松。
只要年过的好,来年便又有了奋斗的动力。
对薛家来说,今年这个年恐怕是最难挨的一年,不过薛玉锦已经打足精神,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
她收拾好最后几件衣服、首饰,准备前往大慈恩寺。
今日下午,寺内会有一场佛法辩论,必然吸引不少朝廷命妇和世家小姐前去观看。
她便可以趁机将东西卖给她们。
午时过了二刻,程彩衣来到王府,三女一起用了午膳,然后乘着马车,直奔大慈恩寺。
马车之上,程彩衣欲言又止。
薛玉锦沉声道“彩衣,你是不是又听到什么了?有话尽管直说,不用担心我。”
程彩衣道“不是关于你的。”说着瞄向了李芷盈。
薛玉锦奇道“和芷盈有关?”
程彩衣点了点头,见李芷盈看了过来,便道“芷盈,你府中那名徐姑娘是怎么回事?我听说她是扬州刺史之女。”
李芷盈还未说话,薛玉锦便抢着道“她给武大哥帮过忙,所以武大哥让芷盈给她医眼睛,医好之后她就会走。”
程彩衣凝望着李芷盈,道“真是如此吗?”
薛玉锦叫道“彩衣,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程彩衣沉默片刻,道“最近,武大哥在扬州做下的事传到长安,城中许多茶楼、酒楼都在议论武大哥和徐姑娘。”
薛玉锦脸色微变,道“议论他们什么?”
“比如武大哥为救徐姑娘,用调虎离山之计将越王引出来,然后派军队徐姑娘救出虎口。”
“还有武大哥为了救徐刺史,假装凌辱徐姑娘,骗得越王主动释放徐刺史。”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这些事甚至被说书人编成故事,不少人都说,武大哥和徐姑娘郎才女貌,般配之极。”
薛玉锦大怒“胡说八道,武大哥已经娶芷盈做王妃了,难道那些人都不知道?”
“你别忘了,武大哥如今已经是亲王,以他的身份和威望,纳一名刺史之女为侧妃,并不算出格。而且徐刺史的命,还是武大哥救下。”
薛玉锦更加愤怒,道“我原先还道那女人可怜,真是来看病。原来是想来勾引武大哥。芷盈,咱们这就回去,将她轰出王府!”
李芷盈摇了摇头,道“玉锦,彩衣说的对,武郎已经是亲王,迟早都要纳侧妃。”
薛玉锦惊道“芷盈,你不会打算接受她吧?”
李芷盈望着窗外,幽幽道“既然武郎喜欢她,她品性也不坏,我又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呢?”
薛玉锦大惊失色,道“武、武大哥喜欢她?”
李芷盈轻轻点了点头。
薛玉锦怔怔望着马车顶,没有再说话了。
程彩衣见气氛变成这样,心中有些后悔。
她原本只想提醒好友,哪想到会变成这样,急忙转移话题,道
“听说来大慈恩寺的那些喇嘛,要和大慈恩寺的大师们比试三场,今日只是第一场。”
李芷盈接口道“除了论佛法,还要比什么?”
程彩衣道“论佛法只是文斗,接下来还有武斗。”
薛玉锦一听到“武”字,立刻便上了钩,道“他们还要比武吗?”
程彩衣道“是啊,武斗之后,最后一场是坐禅。”
“坐禅也能比?”薛玉锦奇道。
李芷盈笑道“当然可以,佛家最看中坐禅,称其为凝志静修。坐禅越持久,越受人敬仰。”
薛玉锦“哦”了一声,显然对这种比试毫无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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