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快马行军,走了一天半的时间,在德勒湖西南(布尔干)和王行本大军会合。
王行本他们也没闲着,进度虽然比杨集慢了很多,可是总体而言,靠金山这边的部落都被他们歼灭了,所做之事与杨集类似,都是杀光雄性人类和牲口,不过这支军队由于一半是杂兵,后军的战斗力远不如主战的左军,是以他们折损的人数反而比经历一场大战的杨集多,至今只剩下七千余人。不过经历这一番洗礼的将士们,多了以往所没有的彪悍气势,举止之间,自有一股煞气。
两军会师,各表此行战果,虽然一直有斥候联络着,但他们传递的简短军情自然不如两军主将说的深刻,看问题也不如主将看得远。
从目前的效果来看,大湖区中南部已经成功被隋军荼毒一空了,而隋军留下来的烂摊子,注定突厥今年冬天不好过。
步迦可汗自从接下大可汗位子至今,代表突厥正统的他,也接下了突厥和大隋王朝的仇恨,不管是为了个人威望,还是民族大义,他都必须和隋军硬碰硬,而结果却是屡战屡败。在外部屡屡不顺的情况下,突厥人和铁勒各部的怨言是一天比一天多。
然而骑虎难下的步迦可汗为了保证自己的统治地位,只能用报仇雪恨、洗刷耻辱、保家卫国等等口号来扩军,但穷兵黩武,是以草原各部的“国力”为代价的,长此以往,便陷入了大伤国力、民力、民心的军备竞赛之中。在内外交困之际,本想去大隋甘州劫掠一番,提前弄来一点过冬物资,谁知道还没到达边城大同,重中之重的大湖区就被打得元气大伤,前前后后,折损了百多个部落,使得堪称步迦可汗菜园子的大湖区将会成为他巨大的累赘。
但这隋军对步迦可汗造成的只是直接伤害,而间接影响更加深远。
生活在大湖区的部落,除了有高高在上、以主人自居的突厥人,还有奴隶一般回纥、斛薛、同罗、仆骨、斯结、契苾、鲜卑等部。
这些部落远在突厥建国时期,便被强势的阿史那土门强行割离,分配到这里为奴,他们部落的名字虽然和本宗相同,然而经过近百年的断绝往来,感情上已经彻底割离了,成为了新的存在。
但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他们是奴隶的身份,他们和远在于都斤山以东的本宗一样,始终处于饱受突厥人盘剥和蹂躏的地位。
在此之前,已经有不少部落跟突厥人厮杀了起来,虽然只是小规模的冲突,但这也意味着这些人被压迫得忍无可忍,有了敢和主人叫板的胆魄。
这不仅是隋军带来的间接影响,更是步迦可汗跟大隋搞军备竞赛的恶果之一。一旦步迦可汗再次元气大伤,使突厥在大湖区的威慑不在,这些看透突厥外强中干的本质的杂部,恐怕这里将会乱成一锅粥。
若是有个新的强者出现,且稍微对他们好一点,他们定然纷纷投靠。
这便是强者为尊的草原法则。
而全盘接收旧朝势力的草原新主,几乎不必用心经营,很快又会成为草原雄主。匈奴如此、鲜卑如此,柔然如此、突厥如此,而杨集知道的东/突厥、薛延陀、吐蕃似乎也是如此。
就目前的大湖区来说,如果薛延陀全盘接手,它的实力将翻几番。
但薛延陀要崛起的前提是先打败贪汗可汗,以及后续的步迦可汗,若是没有时间消化这些人口,那么乙失钵掠走的人口必定给他造成巨大的济经压力,沦为拖累他的累赘。
除此之外,生活在这片区域的鲜卑未免本族遭到隋军荼毒,且同样想从隋军手中分一杯羹,鲜卑酋长慕容卑主动联系王行本,准备当隋军的“带路党”。
王行本不敢擅自做主,本想请示杨集,谁想到他带兵过来会合了,此时便一并说了出来。
“哈,这个鲜卑首领倒是一个聪明的有心人。看来此人之前就有了脱离突厥的心思。”中军大帐之内,杨集听完王行本的汇报,不禁嗤笑出声。
“殿下。”王行本拱手询问道“我们要不要答应慕容卑的请求?”
“答应啊!怎么可能不答应呢?”杨集冷笑道“我们现在急青壮为我们作战,鲜卑人这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如果他们不想死、想捞好处,却又不愿出兵,我们第一个就灭了它。”
“殿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末将不太赞同扶持鲜卑人。”薛举起身行礼道“外族人永远无法和我们彻底融合在一起,我们强大的时候,他们会服服帖帖,一旦我们中原遇到天灾,他们就会疯狂的扑上来咬一口。这是这几百年来,血淋淋的教训啊。”
“薛将军说得好!”杨集拍了一下膝盖,笑着问道“你是担心养虎为患对吧?”
薛举为之一愣,拱手作答“正是如此,大湖区土地肥沃、百草丰茂,是人类生存的良地,若是鲜卑人因为我们而壮大,迟早可以一统整个大湖区,届时,我大隋西北必将出现一个强敌。”
“薛将军说得很好,但却忽略了突厥人、薛延陀人。”杨集解释道“鲜卑人接下战后的老弱妇孺,也需要有吃下的实力,如果吃不下,那他就会成为突厥人、薛延陀人眼中的肥肉。道理跟‘稚子怀金过市’一模一样,它得到的东西越多,它的敌人就越多、自己就越危险。但是对于我们现在来说,却凭空多了一股力量。现在不仅是鲜卑人,便是铁勒人,我都愿意接纳进来,只要他们愿意我军的狗,我就愿意用他们来当刀刃,他们一旦对突厥人撕下虚伪的忠诚,定然遭到突厥人的镇压,就算他们联手打退了突厥人,却也处于群雄割据的局面,这片大地日后必将陷入持以日久的战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