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侪 阿史那俟利弗设也怅然的问道“如果不渡河,我们又能走哪里?”
史蜀胡悉指着扎布汗河,说道“王子,我担心隋军在上游截断了水流,更担心他们等我们过河的时候,掘堤放水!所以最安全的办法就是逆流而行,只要绕过隋军的堤坝、或是找到宽阔的河段,再渡河也不晚。”
众人闻言,微微色变!
阿史那俟利弗设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后面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马蹄声,一名后军将领策马上前,大声禀报道“王子,隋军已经追来了,我们还是赶紧渡河吧。”
“好,大军立即渡河。”阿史那俟利弗设来不及细想,终于下达了横渡扎布汗河的命令。
史蜀胡悉郁闷至极,可他已经没有办法制止了,阿史那俟利弗设和诸将已经在精兵的护卫下,挟裹着他跃入了河中,向对岸走去。身后的万多名突厥残部也纷纷打马上前,争着抢着渡河。
等先头部队胜利到了对岸,史蜀胡悉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当将士们挤在河中、战马喝水而不前的时候,扎布汗河水位忽然暴涨,正在河床内的两千名霎时便遭到了灭顶之灾,惨叫着冲入了下游。另有数千士兵被阻在西岸,很快就成追杀而来的隋军的俘虏。
阿史那俟利弗设等人看着涛涛西流的‘洪峰’,尽皆脸色大变、亡魂皆冒,若是再晚片刻,那么被冲走的人,便是他们了,而他们突厥人身在北方大草原,几乎没有几个人会水,这一冲下去,河里的人必死无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场大水将隋军也隔在了对岸,敌时间内是追不上来了。
只是他们的军队,也从之前的万余人,变得了现在的四千多人了。
阿史那俟利弗设透过浓浓晨雾,看到隋军杀到之时,对岸残军士兵毫无反抗、尽皆下跪请降,不由得长叹一声,向大家说道“趁着隋军地过不来,我们走吧。”
“遵命!”众人知道‘洪峰’持不可久,隋军用不了多久便会渡河追击,此时此刻上至将领、下至普通士兵,尽已丧志。人人都恨不得自己肋生双翼,一下子就飞出多灾多难的大湖区,当命令一下,众人便簇拥着阿史那俟利弗设向南逃逸。
众人疾行二十余里,天色已经大亮,火红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虽然他们成功的把隋军甩得影子都见不着了,可是全军上下的体力都用到了极致。若非是逃命的信念在支撑着,大家早已倒下了。此时远离了危险,刚松一口气,各种疲惫便涌了上来。
虽然阿史那俟利弗设没有下达休息的命令,可是大家还是不约而同的放缓了速度,以免把战马活生生的累死。
“吁……”阿史那俟利弗设轻轻喝住战马,缓缓勒转马头朝后看,他也感到自己的骨头仿佛散架了一般,尤其是胯下大腿都磨破了皮,但心里却的确充满了死里逃生的庆幸和劫后余生的喜悦,见到后方空空荡荡的,没有一名隋军士兵追来,忍不住仰天大笑道“隋军虽然势大,终究没能杀死我阿史那俟利弗设。”
“哈哈哈哈!”众将也忍不住得意大笑。
史蜀胡悉却没有丝毫得意之情,脸上忧色不减,暂时的安全,实在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更何况,杨集的手段又岂止于此?
现在得意,实在太早!
不过他也知道,此时万万不能扫大家的兴致,否则悲观情绪将会再一次笼罩全军。
他没有理会这些狂笑的大将,而是游目四顾。
他们已经到了戈壁阿尔泰山南麓,地势变得平坦起来,四周都是连绵起伏、地势平缓的小山丘,山丘上碧草横生,一阵阵凛冽的大风刮过,便形成一道道起伏草浪。给人一种“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凶牛羊”的感觉。
便在此时,一道一道强烈光芒令史蜀胡悉双眼不受控制的眯上,当他重新定眼看去,却见连绵起伏的草浪之中出现了大量的玄甲隋军,若非大风把碧草吹低,他根本就不会发现隋军已经近在咫尺。
那一道道刺眼的光芒,则是阳光照到隋军士兵铠甲、武器、箭头之上,重新反射回来的光。
这一发现,直令史蜀胡悉心惊肉跳,魂飞魄散,他尖着嗓子嚎叫道“草丛中有大量伏兵!大家快逃啊。”
这个尖叫声十分刺耳,也众人笑声顿止、面露恐惧。
“咻咻咻……”随着一阵阵破空的声音响起,密集的箭矢如暴风骤雨一般,从两侧射向了突厥士兵群中。
突厥军顿时惨叫声响成一片,纷纷中箭落马。
“呜呜呜呜”号角声骤然响起、箭雨顿止,数千名大隋铁骑在薛举、李大亮的率领下,气势汹汹的从两侧山丘杀了出来。
薛举带着一支铁骑朝着前逃的阿史那俟利弗设杀去,他战马神骏、一马当先,将落后的突厥士兵一一刺死之后,朝着断后的执失豪杀去,手中马槊分心便刺,快若疾风雷电
“当!”执失豪挥刀一架,手中的战刀脱手飞出。薛举马槊的轨迹却只是稍微偏离了一点点,继续当胸刺来,强烈的疾风和杀气令执失豪呼吸一滞。
“酋长快走!”旁边的执失伏龙身子一侧,双手死死的抓住了锋利的槊刃,鲜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受此一挡,马槊去势终是受阻,使执失豪逃过了一劫。
他纵马逃出步,回头一看,只见薛举一刀斩下了执失伏龙的头颅。
执失豪眼睛都红了,但是他也知道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当下一夹马腹,向前方的阿史那俟利弗设等人追了过去。
“薛将军、李将军!”就在此时,远处奔来一队骑兵,为首一人高举令箭,纵声大喊道“大王有令,大军停止追敌。”
薛举看着前逃的的数百骑,遗憾的叹了一口气,下令道“下令全歼战场之敌。”
“呜呜呜呜!”号角再次响起,隋军士兵收缩兵力,朝着包围圈中的突厥军大开杀戒。
突厥军本就士气低迷、毫无斗志,此时又被杀了一个猝不及防,当他们看到如狼似虎般的隋军士兵之时,未战即溃,被杀得哭喊连天、四散逃命。只是片刻功夫,数千士兵被以逸待劳的大隋雄兵杀死在地,空气中血腥刺鼻、到处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异常的血腥恐怖。
“薛将军!”一名部将不甘心的说道“我们只要再追一阵子,他们就会马力耗尽,阿史那俟利弗设岂不是插翅难飞?”
另一名将领亦是说道“是啊将军,前方已经没有伏兵了。我们若是不追,岂不是等于纵敌吗?这后果……”
“都给我闭嘴!”薛举冷冷地扫了两人一眼,说道“此乃大王军令,你们想抗命不遵吗?”
“末将不敢!”二将低下头来,讪然不语。
“大王足智多谋、深谋远虑,实非我辈所能想象,他行事做事素来是谋定而后动,现在下此不符常理的命令,一定是另有安排、一定是所图乃大!”薛举看了两人一眼,沉声说道“尔等立即下禁口令,让将士别胡思乱想、别多嘴多舌。若是坏了大王大计,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严重者,甚至还会遗祸家人,都听明白了吗?”
“末将明白了!”二将显然也认同薛举这个说辞,连忙拱手说道“将军放心,我等一定守口如瓶。”
“明白就好。”薛举也弄不懂杨集的意思,但是他知道此事一旦传入京中,那些只会勾心斗角的狗官定然借机攻击杨集,令杨集麻烦缠身;所以他此时哪怕面对的是凉州将领,仍然还是以这种说法来恐吓二将,令他们下禁口令。
只不过薛举用心虽好,但是他毕竟没有经历过残酷的政斗,还缺少足够的官场阅历,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如果有人想要对付杨集,即便这里没半点问题,别人照样可以在其他方面找茬。
哪怕杨集没有犯错,他的政敌为了他,也能绞尽脑汁的炮制出杨集的过错。
实际上,这也是薛举天性使然。
他的个人武力、军事才华、统兵能力,莫不是上上之选;凉州这些英才,胆敢说自己在军事上稳胜他的人,根本就没有一个。可是他的政治天赋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即便他的身边有一大帮聪明人天天在讲政治、天天在谈政治、天天在玩政治,但是他薛举愣是学不好这一套。
若非如此,史上那个盛极一时、举世瞩目的的西秦霸王也不会在将胜之际,无缘无故、莫名其妙的暴毙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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