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营之中!”李大亮说道:“我们驻营州龙山城的使者,早已知道我们在这里过年,他们得知朝廷使者前来,便让人直接往这边带了。”
野外过年虽是雅事,可大事也不能不管,杨集担心出事之时,信使找不到自己,便提前把消息传给辽州各县、各军了,而驻营州、驻燕州的使者,则是早已部署好。
“走,去看看。”杨集想不通杨广为何又派来使臣,索性也不想了,便率众回营。
到了中军大帐,远远就看到一队风尘仆仆的禁卫,站在大雪之中,而内谒者监曹礼正向自己迎来。
“卑职参见大王!”曹礼上前,行礼道。
杨集拱了拱手,好奇的问道:“内谒者监怎么跑到辽州来了?”
曹礼笑着道:“圣人要册封有功将士,令卑职前来颁旨。”
杨集为之一愣,问道:“又封啊?”
曹礼点头道:“是的!”
杨集当即把他请入大帐,又把一干将军叫了过来。
等他准备就绪,曹礼便展开了诏书,抑扬顿挫的念道:“蛮夷契丹不识天威、荼毒大隋边民;举国愤慨、朝野蒙羞;卫王杨集临危受命,率义勇之师远赴突厥借兵,又戡乱制暴、大破契丹、灭敌国以扬我大隋国威。卫王身先百战之锋、气盖万夫之敌,加封镇军大将军职,赏金五千两、绢万匹、增实邑千户。随军俊杰皆授都督之勋,钦此。”
“谢圣人!”前面自然是册封杨集的,而后面则是加封随军的凉二代;被召来的凉二代们尽皆大喜,行礼谢恩。
都督是勋官,大隋的勋官分为十一等,自上而下、分别是上柱国、柱国、上大将军、大将军、上开府仪同三司、开府仪同三司、上仪同三司、仪同三司、大都督、帅都督、都督。
勋官是对有功将士的特别表彰,有点类似后世“战斗英雄”的一等功、三等功、三等功。比起可以因父功获得的爵位、文武散官,用实在功勋换取的勋官的含金量,无疑更高一些。
都督虽是勋官中最低的级别,但是凉二代是尚未出仕的人,他们来此,是跟着杨集历练的,前次册封都没有他们的份儿,自以为升迁无望了,没有想到这一次,却都被册封为都督了,他们如何不喜?
杨集倒是不在意自己,杨广上次已经奖励很多实物了,而这一次,除了实物以外,仅仅只是把武散官从正三品的冠军大将军升为从二品镇军大将军,意义不大。
他感到高兴的是手下获得的封赏,他们在自己手下立功、得到功名,就会觉得跟他有前途,若是一无所获,人心就会慢慢散去;而从杨广一股脑全封都督的举动来看,他着实是给足了自己面子。
杨集让人给曹礼、禁卫安排午餐,自己和曹礼到偏帐坐下闲聊,笑着说道:“内谒者监辛苦了,不如就跟我们一起过个年?”
曹礼在风雪中奔跑了半个多月,也累坏了,他喝了一口热茶,笑着说道:“大王好意,卑职心领。虽然我们也想休息几天,可是不行啊!”
杨集诧异道:“难道你们还有其他任务不成?”
“正是!细说起来,此事也与大王有关。”曹礼说道:“突厥人渐渐坐大,但却赖在白道川不走,已成我大隋北方的隐患,然而我朝也不能出尔反尔,否则便会寒了附属国之心。故而明知东突厥是个巨大的祸害,却也没有好的理由将其驱逐出境。”
“突厥二王子在大湖区与大王作战,而大王又获得了大胜,朝廷就有了驱逐东突厥的理由,而启民可汗对我大隋又敬又怕,对朝廷命令自然不敢不遵,便主动提出离境。”
杨集笑了:“算他识趣!”
“他可不识趣呢!他是在鸿胪卿史祥‘提醒’下,这才主动提出来的。”曹礼呵呵一笑,接着又说道:“不过无论怎么说,总算是把这个祸害送走了,而且我大隋也没有失去道义。”
“确实是!”杨集点了点头,虽然大隋不是讲究“仁义”的软柿子,可毕竟是雄霸天下的第一霸主,有些颜面还是得要的。启民可汗现在“自愿”离开,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东突厥虽将退出白道川,可是也有很多事情需要交接,圣人防止突厥人迁徙过程中,和我军发生冲突,便让我们去云州、胜州、丰州颁旨。事态紧急、时不可待,我们稍后就要西行。”曹礼放下茶杯,向杨集说道:“大王,京城发生了一件事,可能和你有点关系。”
杨集肃然道:“请讲!”
“有臣子私底下向圣人上了一份奏疏。”曹礼叹了一口气,说道:“大致意思是说各地总管军权过重,建议圣人撤总管府,而大王和蔡王、滕王、道王为首州牧府,自然是首当其冲了。”
曹礼说到此处,没有继续再说下去,而是紧紧的盯着杨集的面孔,似乎在观察杨集的反应。
“我对于这份奏疏,绝对举双手双脚赞成。”杨集笑着说道:“要是撤了州牧府、撤了我的凉州州牧之职,我一定会认真贯彻纨绔之王懒散的纨绔之风,坚定不移的做好吃喝玩乐的本分之职。”
曹礼听得一脸呆滞,难以转念的盯着杨集,过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大王是认真的?”
“自然是认真的!”杨集瞥了曹礼一眼,说道:“我早就向圣人说过,我不想过这么大的官,更不想成天在政务之中忙碌。人生短暂,及时行乐才是我的追求。”想了想,又问道:“圣人是怎么说的?”
曹礼终于从杨集的“人生短暂,及时行乐才是我的追求”的观念中醒来,他苦笑道:“圣人驳回了,并将对方革职查办了。”
杨集对上奏者是谁,并不感兴趣,听说杨广将此人革职查办了,便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贪恋权柄、喜欢惹事的纨绔之王形象,是他杨集的人设,绝不能丢。
而且由于杨俊、杨秀被撤,杨谅造反的缘故,他们“四大金头”虽然愿意做事做州牧、大总管的事儿,但却不想要州牧、大总管的职务,这玩意,实在太耀眼了。
不过曹礼认为那个上奏疏的人,看似是以撤各地总管为名、实则是针对“四大金头”。但杨集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对方的最终目的,其实就是各地总管。
内地各州的总管府早已名存实亡,地方州兵由当地的司马管理,府兵则由各个军府的骠骑将军、车骑将军管理,两种军队各司其职、并行不悖。而边州的总管,平时只有统兵、被动防御的权力,只有挂上行军总管之名,才有调兵、动兵的权力。
所以在杨集看来,这份忽然出现在军改的关键之际的奏疏,针对的其实还是边州,而边州的总管府若是撤销了,轻则是朝廷自废武功,给予异族入侵的机会。
重则是在心怀叵测的人的挑拨下,边州总管不满生乱,这也是对方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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