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玄武殿书房内,杨昭举起茶盏,笑着向杨集说道:“恭喜王叔荣升尚书令,我以茶代酒,以示恭贺!”
“多了一个吃干饭的职务而已,这有什么好高兴的?”杨集笑着说了一句。
尚书令位极人臣,地位当之无愧的百官之首,但半点实权都没有,远不如手握实权的尚书省左右仆射。杨集本以为杨素之后,杨广便不会把尚书令册封出去,没想到这个尚书令竟然落到自己的头上了。
不过是否有实权,杨集并不怎么在意,只因他的实职只有一个凉州牧,而右卫上将军、检校兵部侍郎、亲王爵、文散官、武散官、勋官,都是吃干饭的职务,现在这个尚书令其实也是一样,所以他昨天惊讶、谢恩过后,就澹然了。
杨昭听得呆住了,杨家拼命作死也要争取的尚书令,到了杨集这儿,竟是一个吃干饭的职务?
“怎么了?”杨集喝了口茶,好奇的向脸上肥肉都扭曲了的杨昭问道。
杨昭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苦笑道:“尚书令和卫王这两个字号在我大隋,等于是汉朝冠军侯,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象征,同时也代表了大隋军方的精神和灵魂。其无形的影响力如同是一面帅旗;帅旗所指,莫敢不从。而你现在既是卫王又尚书令,也就是说,军中的两面帅旗都集中在你身上了。”
思忖半晌,杨昭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杨集,打了一个比喻:“比如说某位大将军率领一支大军和敌人作战之前,你跑去说一句反对的话,这些士兵一定弃大将军之令而不顾,转向听你的去了。”
“有这么夸张吗?”杨集常年呆在凉州,就算回到京城,也是当宅男,对其他地方的军队了解不多,而杨昭的说法,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也许我说的有些夸张,但意思差不多就是这样。”杨昭摇了摇头,叹息道:“尚书令、卫王代表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将士们肯定相信拥有这个字号的人了,认为有这字号的人,比其他大将军更可靠。而你却有两个,将士们不信你信谁?”
“你知道吗?你的各种传说早已在中原各地广为流传!说到你卫王之名,那是妇孺皆知,人们都说卫王杨集年轻有为、纵横天下、所向无敌、未尝一败。当然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你以前是个无恶不作、为非作歹的纨绔之王,当你幡然醒悟以后,竟然成了一代军神、诗人,而这个变化,又衍生出许多十分离谱的故事,但越离谱,人们越喜欢听越相信,说的人多了,流传的范围自然就更广了。人们现在不仅当你是军神,还当你是浪子回头的典范,很多人在教导自家子弟时,都以你为楷模。”
“嗯,这倒也有道理,这样有血有肉、幡然顿悟的英雄人物,更有故事性、争议性,也符合人们心中的英雄形象。如果人们都这么说,就算我自己出去否认,恐怕也没有人信!”杨集煞有介事的说完,忽然爆粗口:“但是对老子来说,这不是捧杀么?要是老子在战场失一点小利,这种舆论,就会逆转,让老子从云端跌入深渊之中。”
杨昭嘿嘿一笑,颇有点幸灾乐祸的道:“所以你以后小心一点,更不能失利!”
“我无所谓、我不怕失败!‘我’也不会失败。”杨集说着豪气干云、信心十足的话,心中却是暗自窃笑。
他现在就如同秦王时期的李世民一般,如果某一天,他真的吃个亏、失个利,大不了就说自己战前冒着雨雪天气去探望受伤士兵、替士兵包扎伤口好了,然后再说他在‘爱兵如子’过程中,累得活活生下了重病,实在无力指挥军队作战,所以一切都是‘刘文静’、‘殷开山’的错。
大家都是亲王、都被捧上了神坛、都有一帮‘刘文静’‘殷开山’效死力;真要是有那么一天,争着背这口黑锅的人,多的是!
不过李世民的甩锅计划很是苍白、僵硬,湖弄得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李渊,却湖弄不了别人,所以在他这个甩锅计划基础之上,杨集默默的补了个‘爱兵如子’流程。
这也是穿越者的优势之一,毕竟有了先驱为基,一旦不要脸起来,计划就会更胜先驱。不过此法,是绝对不能说出去的,否则就不灵了。
“王叔豪气!”杨昭哪里知晓杨集动了这么多龌龊念头?听着那番气魄十足的话,心中感佩交集。
说完此事,又语重心长的向杨集提醒:“王叔,我昨天见到府上有很多女卷;听婶娘说,是召集凉州官员家卷接待卢国公刘夫人。”
生恐杨集误会什么,忙解释道:“这样的聚会在西京多如年毛,天天都有人在举办、天天都有人宴请我家娘子,而且刘夫人不远万里的从交州来,如果不办得隆重一些,实在太过失礼、太丢我皇家身份,所以婶娘无论如何宴客都是正常之事,更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但是杨家人怎么从京城来了?”
“无非就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杨集也听到萧颖说了此事,下了一个定义过后,又向杨昭说道:“据阿颖说,朝廷命妇这段时间打着‘游玩’的旗号,络绎不绝的跑来张掖城,然后‘借宿’我家。沾亲带故的,来了也就罢了,一些从未交往过的人家,也跟着我家亲戚来了。其目的,不是求官和套交情,就是希望我带一带他们的子弟。你作为太子,你应该很懂!”
“我的确很懂,阿耶和其他王公大臣也懂;而王叔这句‘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说得更是非常贴切。”杨昭闻言失笑点头,停顿了一下,郑重的说道:“不过杨家人最好不要往来,能断则断。”
“杨家人怎么了?难道又犯傻了?”杨集连忙问道。
“自老楚国作古以后,杨家人就一直犯傻、一直令阿耶不满!这个不满倒不是旁的,而是他们屡错不改、屡错屡犯。就拿杨玄感来说吧,他当礼部尚书以来,就同一类事情之上,连错了四次错误,害得阿耶当朝丢了脸。更可怕的是他们不思己过,反而怨天尤人、怨气冲天。”杨昭叹息一声,接着说道:“从他们的表现来说,他们认为整个天下、整个朝堂都有问题,他们一个人都没有错。错的是这个天下这个世道;错的是阿耶不念旧情,没有把尚书令传给杨玄感、没有把老楚公的相位传给杨约;错的是你不但没有帮衬他们,还拿走了他们认为是他们的尚书令之职;错的是老楚公提拔上来的人,没有与他们同气连枝……再这么搞下去,他们迟早会把阿耶耐心耗尽。”
“这不就是在走贺若弼的老路吗?”杨集愕然道:“老楚公生前特别不喜欢贺若弼、特别瞧不起贺若弼,认为这个人没办法交往,他的做法是取死之道。”
“老楚公是没错,但新楚公,却走上了老楚国所厌恶的路子。”杨昭苦笑道:“实际上,阿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所在,阿耶为了矫正他们的态度,多次派人去楚国公府申饬,希望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然而忠言逆耳、良药苦品,导致阿耶此举非但没有效果,反而使他们更加反感、更加不满。”
说到这里,他无奈的看着杨集,十分坦诚的说道:“其实我也帮过他们,可他们认为我帮他们是理所当然、理应如此之举,根本就没有感恩之心;光是此举,我心里就感到非常不舒服了,再加上他们又在不断的挑衅阿耶,所以我不想、也不敢再帮他们了,生恐自己被他们害死。”
“依我之见,这家人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王叔最好是能断则断,省得被他们拖累。”
对于这样的家族,谁不怕啊?实际上杨集早就有了划清界线之心,闻言点头道:“我明白了!”
“王叔,我的车队已经准备好了,也该走了,我们到了西京再聚!”杨昭笑着起身,他不但是颁旨的人,而且还是大隋王朝的太子,该避讳的事情得避讳,自然不会和亲王一道回京,免得给两人都惹下不必要的麻烦。
“好走,不送!”杨集也打算明天带着老婆孩子先走,以示对圣人旨意的重视,后天,负责伴驾北巡的大军再出动。这样一前一后出发、一前一后抵达,更能展示他清高、他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