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郡,安邑城郊,一处农家宅院,此时已是火光冲天。
宅院外,无数顶盔掼甲的汉军,手持刀盾,挎持弓弩严阵以待。
喊杀声震耳欲聋,宅院中不断有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在那滔天的火光之中,十数名穿着麻衣,手持环首刀农夫打扮的男子,正在拼命的反抗。
但就算他们竭尽全力,却也无法阻挡汉军的推进。
宅院内,大火已经蔓延而来,浓烟徘徊在房梁之处,炽热的空气,使得屋内的人肺都快要爆炸了一般。
一名满身血污的男子,将一本名册塞入了怀中,他颤抖的打开了地道的门,翻身爬入了阴暗的地道。
“杀!”
地道外喊杀声越加的急切,金戈相击声不绝于耳。
张平死死的抓着胸前的名册,蹒跚着脚步,向着地道的深处艰难的走去。
宅院内,三名穿着麻衣,浑身浴血的人手持着布满了缺口的环首刀,相互扶持着,站立在庭院中。
四周是冲天的大火,还有无数手持利刃的汉军甲士。
一名汉军屯长,上前了一步,劝道:“四下已无生路,只要尔等投降,便有生路,万事都可商议,何必枉送了性命?”
汉军屯长的劝降,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回应。
“苍天已死”
最中央那名男子,义无反顾的举起了手中的环首刀。
他发过誓,他在神坛之下,对着黄天发誓,成为了黄天使者,他发誓要为黄天奋战到流干最后一滴血。
他对着鹰狼卫署衙中雕塑发誓,愿意为太平道监察这天下。
“黄天当立!”
他身旁的两名同样浑身的浴血的鹰卫缇骑亦是举起了环首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冲天而起,吞没了这座农家的宅院。
河东郡,平阳城府衙。
“汉庭诏发南匈奴出兵配合平叛,与河东军,并州军共同出兵”
许安看着手中鹰狼卫送来的竹简,面色也逐渐变的难堪了起来。
历史上,汉灵帝刘宏征召南匈奴出兵配合平叛,可是因为幽州张举、张纯叛汉,攻略州郡。
起初凉州叛乱,汉帝国调集各地精兵,太尉张温征召乌桓突骑三千人讨伐凉州马腾、韩遂等人。
张纯主动请缨,想要负责统帅这三千乌桓骑兵,却太尉张温拒绝,反而以当时还只是涿县县令,这也在张纯的心中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后车骑将军张温讨贼边章等,发幽州乌桓三千突骑,而牢禀逋悬,皆叛还本国”——后汉书公孙瓒传
中平四年(187年),因为朝廷拖欠乌桓骑兵粮饷,所以这些乌桓人又全部叛逃回本国之中。
不久后,凉州叛军一举击溃了最后的凉州的汉军,夺取了凉州全境,太尉张温被罢免。
张纯也在这时看到了汉帝国的软弱,而那支返回国土的乌桓骑兵,更是坚定了他的信念,他找到了机会。
曾为中山相的张纯联合了前任泰山太守张举,及乌桓的丘力居等人发起了叛乱。
他们领导的叛军甚至一度进攻到蓟下,烧毁城郭,虏略百姓,杀护乌桓校尉箕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等。
张纯又使乌桓峭王等五万人部队,进入青、冀二州,攻破清河、平原,杀害吏民。
至此张举、张纯两人威势到达顶峰,麾下聚众达十余万人,他们屯兵肥如,掠夺幽州、冀州。
张举自称天子,张纯自称“弥天将军”、“安定王”为三郡乌丸元帅,寇略青、徐、幽、冀四州,杀掠吏民,所至之处尽皆残破。
他们给各州府、郡府发文书,言称张举作为天子,要代替汉廷,并要求天子退位,要求官吏迎接他们。
同时还散布谣言,宣传洛阳有异象,天下动荡,这是汉朝气运将尽的象征。
“举称天子,纯称弥天将军、安定王,移收州郡,云举当代汉,告天子避位,敕公卿奉迎。”——资治通鉴
张举、张纯二人起兵叛汉,几乎席卷了整个帝国的北地郡县,而汉帝国却无力反击。
当时汉帝国,西有凉州叛军,南有区星叛乱,太行山有张燕统帅的黄巾军,兵力捉襟见肘,于是汉灵帝诏发当时归附于汉帝国的南匈奴,要求其出兵平叛。
当时的南匈奴单于,羌渠单于应诏派遣了自己的儿子於夫罗率兵前往幽州讨伐张纯、张举。
而正是因为此次出兵平叛,也导致了汉帝国北疆的异变。
南匈奴是由多个部族联合起来的,主要的决策并非羌渠单于一家而能决定。
黄巾之乱,凉州叛乱,太行黄巾,幽州叛乱,他们看到了汉帝国的软弱,看到了汉帝国正处于极度的动荡之中。
他们担心汉帝国征发军队永无止境,于是定襄郡,五原郡,上郡,云中郡,朔方郡,五郡的匈奴部族都联合了起来,人数多达十余万。
直到中平五年188年,三月,南匈奴各部族彻底架空了羌渠单于,发兵攻取并州,西河郡太守刑纪,并州刺史张懿先后战败被杀。
现在张纯、张举并未叛乱,汉灵帝提前诏发了南匈奴的军队,试图收复被许安占领的河东郡。
历史的轨迹发生了严重的改变,这不由的让许安感到了一阵惊慌。
现在许安攻取州郡的影响,比历史上的张燕声势要浩大数倍,而原来的郭泰,也是到了188年,也就是中平五年,才在白波谷揭竿而起。
难道历史上南匈奴反叛,会提前发生?
许安紧紧的握着手中的书信,历史正在一点点改变,由他这只蝴蝶扇动的翅膀的即将卷起一股飓风,席卷整个汉帝国。
他所熟悉的历史,正在一点一点变的面目全非,强烈的不安感占据了许安的心头。
各式各样的想法,思绪,一瞬间汇入了许安的脑海之中。
群雄并起,天下动荡。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阎忠第一次在许安的脸上看到了恐惧的神情,他知道,此时许安手中这封书信肯定带来的一个极为让人震惊的消息。
阎忠放低声音叫道:“明公。”
混乱的思绪如同潮水一般消散,许安听到了阎忠的声音终于是回过了神来。
他转过头去看向阎忠,阎忠也是观察着许安的神色。
许安脸上恐惧的表情已经消失,但却带上了一些茫然。
阎忠做了一辑,询问道:“不知书信所说何事,竟让明公如此失态。”
听到阎忠提起书信的内容,许安面色不停的变幻。
许安沉吟了半响,终于是言道:“汉庭诏发南匈奴兵,配合河东郡汉军,想要重新夺回河东郡,羌渠单于派自己的儿子於夫罗领骑兵一万两千骑南下。”
此时更让许安感到不安的是,於夫罗此时已经领兵抵达了安邑城下,
汉军已经准备在暗中发起了攻势,他手下鹰狼卫的缇骑,却是在抓获了汉军在绛邑城的细作后,得知的情报,在河东郡部署的鹰卫缇骑,却是毫无消息传来。
这就证明了,汉军已经发现了鹰卫的作用,而且已经开始派人发起了反制。
“这”阎忠心思转动,仍然是不解,疑惑的说道,“能诏发的南匈奴兵不过万余人,匈奴骑兵平原野战尚可,崎岖山道,攻城略地,却是差强人意,况且匈奴骑兵比之汉军尚弱数倍,不足为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