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盖勋到了广成关,南庭既然征辟了盖勋,没有道理不征辟皇甫嵩,恐怕轘辕关南军多半就是皇甫嵩了。”
“难办了……”
贾诩的眉头微蹙,事情正变得棘手了起来。
皇甫嵩和盖勋都是凉州人,他久居凉州,曾经也见过皇甫嵩和盖勋。
皇甫嵩和盖勋两人都不是易于之辈,一人擅攻,一人善守。
盖勋犹善守城,广成关有盖勋在,就算是有配重投石车在,但是贾诩知道,广成关已经称得上是固若金汤。
起码龚都带领的两营锐士和武骧营的骑军绝无可能攻下广成。
皇甫嵩用兵其徐如林,如森林徐徐展开,严丝合缝,几乎毫无破绽。
相对于盖勋来说,皇甫嵩要更善于攻击。
皇甫嵩用兵进攻,其攻势犹如潮水一般,一浪接着一浪,几乎没有间歇,第一阵进攻的军卒刚刚退下,第二阵进攻的军卒便又涌了上来,敌人根本无法赢得多少的喘息的时间。
下曲阳之战,张宝虽然统领十六万大军,但是面对着皇甫嵩,却是毫无办法,最后在皇甫嵩连绵不绝的攻势之下军土崩瓦解。
冀州百万黄巾就此烟消云散。
攻坚易於折枯,摧敌甚於汤雪,七州席卷,屠三十六方,夷黄巾之师。
许安的脸色同样凝重。
时隔多年,皇甫嵩这个名字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耳畔,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广宗……
下曲阳……
许安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
“万胜!!!”
一声声嘶力竭的呐喊声。
“杀!!”
一声声让人畏惧的喊杀声。
广宗城内的黑暗被一根又一根火把所打破。
熊熊的大火广宗城的南部区域燃起,橘红色的火把照耀在火红色的旌旗之上,将其照得格外的妖艳。
“跟紧我!”
许安紧握着手中的环首刀,鲜血染红了他的半个身躯。
不过那鲜血的主人却并不属于他,而是一名握持着长枪想要杀死他的汉军。
许安没有时间回头,他也没有想要回头的想法。
身后喊杀声更甚,东南西北四面似乎都被汉军所占据,汉军似乎已经将他们重重包围了起来。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许安紧握着钢刀,他的心中一片冰寒。
对于死亡的恐惧几乎将他吞噬,那无尽的黑暗,永恒的沉默,实在是让人感到窒息。
他想活下去,他真的想要活下去,为了活下去。
他吃着难以下咽的食物,吃着那些不是常人所能接受的食物,吃着那些甚至不能吃的食物……
在卢植将他们包围在广宗之时,许安甚至连树皮都吃进了肚子中……
他在战场之上,斩杀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拼了命的活下去。
但是死亡却从未离开。
鲜血的腥臭味充斥在他的鼻腔之中。
……
鲜血顺着绑扎着黄巾的头盔盔檐滴落在许安的眼前。
举目四望,一名又一名浑身染血的黄巾军军卒瘫坐在四周。
他们的眼眸之中都是失去了神采,失去了光芒……
明明就算再如何艰难,明明就算是走到怎样的绝境,他们的眼眸之中都闪烁着光芒,闪烁着对生的渴望。
但是现在,所有的人眼眸之中都失去了那样的光芒。
他们双眼之中的光芒是从何时消失的许安很清楚,那天的晚上广宗城全城披麻。
那个引领着他们一直前行的大贤良师已经被病魔所击垮。
张角一生救死扶伤无数,结果当病魔缠身时,他却救不了自己。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不过只是一个笑话。
……
“我等不过想求一条活路罢了。”
“都说天恩浩荡,但是我们跪下乞命,却也没有一条活路,为什么!”
……
“救回大贤良师!”
迎着犹如蝗群一般的箭雨,无数的黄巾军军卒跟随着许安一并向前。
“万胜!!!”
汉军的箭雨一波接一波的连绵不绝,黄巾军一批接一批地倒在冲锋的路上,但是却没有一人停下,却没有一人后退。
“颍川太平道渠帅何仪前来讨教阁下武艺。”
面对着孙坚,何仪没有犹豫,在众人尽皆迟疑的时候,他站了出来,站出来赴死。
……
“内外俱起,八州并发,如真似幻,扑朔迷离,熙熙攘攘,不过一梦华胥……”
……
坐立在一旁的贾诩心神微震,他就坐在离许安不到三步的距离。
他离许安很近,近到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许安身上的变化。
许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通令全军,兵进轘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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