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季失权柄,董卓乱天常。
志欲图篡弑,先害诸贤良。
逼迫迁旧邦,拥主以自强。
海内兴义师,欲共讨不祥。
“且今州城粗定,兵强士附,西迎大驾,即官邺都。挟天子而令诸侯,畜士马以讨不庭。谁能御之?”
袁绍坐在首座之上,把玩着手中的虎符,面色阴晴不定。
这句话是此前沮授给与他的谏言,挟天子而令诸侯,畜士马以讨不庭,借助大义的名分,可以堂而皇之的割据一方,进而攻伐天下。
董卓乱京,群雄并起,让袁绍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绝好的机会。
天命无常,惟有德者居之。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天下动荡,黄巾复起,诸侯各怀异心,汉室衰微,神器暗沉。
昔日强盛无比的汉帝国正在慢慢的变得虚弱,而汉室的威严早已经被董卓踩在脚底,踩的粉碎。
天地反覆兮,火欲俎;大厦将倾兮,一木难扶。
汉帝国早已经风雨飘零,百孔千疮。
十八路诸侯反董之时,袁绍便看出了那些诸侯的心思。
忠心为国者?又有几何,更多的还是居心叵测者。
当初关东联军数十万人,兵强马壮,就是直接强攻关隘进攻洛阳,胜算其实都有七成。
但是袁绍却是并没有任何的行动,而是按兵不动,作壁上观。
对于要出兵的曹操、卫兹等人,他也没有阻拦,对于保持中立,并不援助的徐州陶谦、益州刘焉等人,袁绍也没有发出任何的通告,发出任何的信件去斥责。
他在观察,他在审视。
袁绍想要知道这延续了数年的大汉,究竟有多少愿意为之赴死的忠臣良将。
最后的结果,并没有出乎袁绍的预料。
诸侯各怀鬼胎,除了曹操之外,整个酸枣、怀县的数十万大军,便再没有一人愿意领兵勤王。
袁绍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虎符,抬起了头,看向殿中。
他算到了联军的走向,但是他却是没有算到看起来实力强盛的董卓,却是一个外强中干之辈。
他也没有算到,他那个令人厌恶,卑鄙无耻,性情反复的弟弟袁术,竟然成为了所谓的“大汉忠臣”!
袁绍双目微厉,凝视着空荡荡的大殿,握住了拳头。
孙坚于太谷关大破董卓,而后兵威进洛,让汉室重新挽回了一些颜面。
而他那个弟弟袁术,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袁绍想过一万种可能,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袁术竟然尽心竭力甘居孙坚之下。
而后,刘宠、孙坚两人拥立刘协为帝,在陈都建立了朝廷。
孙坚带兵连战连捷,刘表占据荆州,他数次派遣使者出使荆州,但是都被刘表所拒绝。
他眼睁睁的见着南方逐渐被一统,眼见着汉室的威信一点一点的建立。
汉室再兴,若是放在他出走洛阳之前,无疑是一件好事。
出走洛阳之前,袁绍所想的只是协助何进,扶立刘辩为帝,清除十常侍,进而进入庙堂之中,于那青史之上留下他自己的名字,让后世天下人都记得他袁绍的名字。
当时在袁绍的心中,真的没有半点其他的想法
但是现如今汉室再兴,对他来说却无疑是一件极坏的事情。
一举一动,皆能牵动天下。
前呼后拥,众星捧月,万众瞩目,一呼而万人同应。
生杀予夺,在一出口,顺其意则生,逆其心则死。
手握王爵,口含天宪。
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狂风呼啸,灯火摇曳。
而且就算真的登上了三公之位,名义之上,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但是实际又如何?
一场天灾,一场,便可被剥夺其官职。
就算是位于三公,每日也如同如履薄冰一般。
数百年的大汉,官拜三公九卿者不计其数,如同那过江之鲤一般。
他们的名字,又有多少人能够一一记得?
庸夫之怒,不过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耳。
但是天子之怒,却能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履至尊而制,执敲扑而鞭笞天下。
权力真的可以使人沉醉……
……
耳旁是狂风的怒号声,袁绍微微眯起了双目,看向手中的虎符。
这一个小小的虎符,不过巴掌大小的虎符,却可以驱策千军陷阵,调动万军辗转。
刘协重新登基为帝,打乱了他的计划。
不过很快,他想到了反制的办法——尊立刘辩为帝。
虽然董卓将留在洛阳的袁氏一门系数斩杀,但是那又如何?
他只是尊立刘辩为帝,可没有说和董卓联盟。
从法理之上,刘协才是真正的天子这个说法也能说得通。
汉室衰微,但是毕竟其国家毕竟绵延了数百年,在一众百姓心中早已经是根深蒂固,不可以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