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何时开?始变大了。
被冷风裹挟着,像刀子?一样刮在她的身上,划出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
她站在门后,看着不远处的三?个人,僵在原地,失去一切反应。
好冷啊。
现在真的是夏天?吗?
怎么感觉身体被风吹透了一样。
是啊……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东西。
一直都是这样。
一直都是这样!
那她之前的反抗在他眼里又是多么可笑……
她无法想象。
穆格突然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猛得抬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
少女纤弱的身体被雨淋湿。
她的身上还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湿透以后贴在身上,更显孱弱。
头发沾在脸上,打着卷,就?像是被大雨侵袭的小鸟身上柔软的湿羽毛。
她的眼睛睁得大而空洞,仿佛被收走了灵魂一般。
穆格刚要开?口叫住她,她迅速转身飞快地跑掉了。
抬腿准备去追,中年男人又拦住了他说:“穆总,那这个女孩……您要不要留下??”
穆格压低了眉眼冷声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但是我没有?这个打算,你请回吧!”
中年男人看到他发怒,惴惴不安道:“是、是我冒昧了,请您别放在心上。”
穆格没空理他,越过?两人飞快地追了出去。
男人讪讪地领着女孩离开?了。
等穆格追出去的时候,祝桃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雨下?的这么大,她病都还没好就?从医院跑回来了,恐怕又要生?病了。
不过?,她身无分文?,也没有?带手机,应该跑不远。
穆格又找了半个多小时,果然,在附近一个公?园找到了她。
女孩像是被抛弃的小猫一样蜷缩在公?园的长椅,雨水将她的身上都淋透了。
身体在颤抖,脸上的表情却?是麻木的。
她抱着膝盖,目光穿过?沉沉的雨幕,不知道在看向何方。
穆格好像看到那堆曾经燃烧得旺盛的
篝火,被大雨浇熄,只剩下?一把枯灰。
她的眼里不再有?光,黑黢黢的,仿佛再也照不进任何光。
他走过?去,坐到她的旁边。
“为什?么不回家?”
祝桃的脸被冻得煞白,然后抬起头看着他笑了。
“你们不需要我了不是吗?”
“你想多了。”
“我知道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我爸抛弃我,我妈也不愿意要我,只要有?了别的孩子?,我就?可以像垃圾一样被丢掉。”
她语气轻柔、和?缓,甚至没有?上次听到真相时的愤怒,只剩下?一片死灰。
“我是教育失败的产物,是婚姻破碎后无法清除的绊脚石,是桀骜难驯的工具人,你们现在都有?了别人,我自然也就?成了多余的。”
“别这样想,”穆格看着她这个样子?,胸口发堵,“穆家永远都会有?你的地方。”
“你是在可怜我吗?还是在施舍我?”她牵起嘴角,像是在笑,可是眼睛却?在流泪,“你觉得我就?没有?自尊心吗?”
“你不用介意,今天?的事情只是个误会。”
“哈。”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突然站起来,离他远了两步,“介意?我有?资格吗?”
穆格担心她又要跑,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手腕细得可以单手握住两个,冷的像冰,被雨水浸泡太久,泛着惨白的颜色。
“跟我回去,我们慢慢说。”
“我不要。”
“听话!”
“求求你,别管我了!给?我留点尊严吧!”
她突然提高了声音,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可是穆格怕她再跑丢,将她用力按进了怀里。
“小桃,你听话,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她的头靠着他宽阔的胸膛,闻着他身上檀木与雨水交织的气味,她第?一次在他的怀里,却?感受不到任何喜悦。
手指扣住他的胳膊,几乎要嵌进他的身体,“我累了,真的好累……”
她的嗓音如同沁了灰,又像泡了水,黏糊不清。
“我不要喜欢你了。”
穆格的心好像被锋利地匕首
狠狠地剜了一下?,瞬间变得血肉模糊。
他的手臂抱紧她,感觉她瘦得好像只剩下?一把骨头。
他甚至不敢太用力,生?怕她这支脆弱的花枝折伤在他的怀里。
“我要拿你怎么办?”他低声,带着沉痛,宛如深井空荡的回音。
祝桃没有?听清,她感觉世界都慢慢离她远去了,雨声也渐渐消失,眼前天?旋地转,最后变成了一片漆黑。
穆格抱着晕倒的她,快步回到了穆家。
果然,因?为淋了雨受了刺激,刚刚退下?的烧又开?始反复。
佣人帮她洗了澡换了干爽的衣物,家庭医生?给?她挂上了药水。
穆格一直守着她。
后半夜,她的高烧终于退了下?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