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坦的路上,晨曦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了那个白衣男子。
用嘴扯住了他的宽大的袖子,满是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又伸出了前爪指向了身后的竹林。
哎,她家主人前来这里,除了是为了让阁主大人为她塑造实体之外,还有一件重大的事情要做的——向阁主大人表明心意。
然而,显而易见,阁主大人拒绝了她家主人,奈何主人这般柔和又平易近人,实际上却是一个好强的性子,被阁主大人委婉拒绝之后,便立马请辞了。
身为一名妖怪,她着实有些不懂主人这般死要面子干嘛,这若是她看上了那个男子,定然会想方设法地缠在那个男子的身旁,纵使他不喜欢自己,她也会日日夜夜地让他瞧见自己,便如同此刻一般。
然而,这些话,她并没有说出口,因为,来人正是阁主大人,她可是能听懂她的言语之人呀。
不知为何,她心中虽说埋怨阁主大人拒绝了主人,可真当她再次见着阁主大人之时,却无论如何也霸气不起来。
巫云闲看着她偏偏飞起的发丝,如同逝去的时光一般,不可追回,隔着这么多的时光变化她却始终如当初一般美好,这使得他终于决定将压在心中多年的说了出来。
可那句“我心悦于你。”终究是换了她口中的婉约拒绝。
可再次见到她,他还是心存侥幸的,难道她是改变主意了吗?虽说他深知眼前之人是个有一说一的主,说话做事向来都是能直走便不想拐弯,能够让她操心费神的永远都是塑造实体或者其他的手工艺品。
可以说他对她的了解远胜过了他对于自己的了解,可在他转头瞧见那个白衣身影之时,心中却生出了一丝丝的希望。
“云闲,我可是看在你医者仁心的份上才破格给她塑造实体的,你可千万要看好她,三个月内最好别使用术法。”
巫云闲眼中的光如同星辰一般陨落了下来,这也是晨曦第一回见到主人这般落寞。
“好。”
应声后转身便离开了,终究是他奢望太多了,看来,他只适合流浪的生活。
钱一非手中摇晃着一把青色团扇,晨曦看着她那只像极了孔雀头的手,只觉得这般优美的手势在配上她修长的手指,倒是像极了那竹林之中的仙女。
可她却不知,这一别便是天人永隔。
等他们再次返回竹林之时,昔日的阁主大人已然死在了妖怪的手下,空空荡荡的竹林里再也没有那个白衣女子的身影了。
“原来,你当日嘱托我不让晨曦使用术法,竟是这个意思。”
巫云闲满脸泪水地跪倒在了那间竹屋门前,十分自责地说到
“若非我当日被自己的情绪所左右,定然会多问你一句的,若是我知晓你要联合各大修仙们派攻打妖族,定然不会让你受这样的苦。”
听说她死相极其难看,还被妖怪生生剖开了腹部,那只本该治病救人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不管不顾地一圈砸向了地面。
十分懂事的晨曦原本只是跪在一旁默哀的,闻声才转头看了一眼那个泣不成声的白衣男子。
他那只手渗出了鲜红的血迹,那红色如同墨一般侵染着周边的泥土,就连他向来爱惜的白色衣袖上也沾染上了泥土和血迹。
她很想上前安慰主人,可当她再次回想起那个白衣女子居然被妖怪那般残忍地害死,便落寞地将伸出去的脚落回了原地。
她本来就是一只妖怪呀,是她的同类害死了阁主大人,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劝说主人呢。
说好的要替她传话给主人,自己倒是先走了。
晨曦心中一顿落寞,自打她从主人那里知晓了阁主大人的师门被妖怪屠杀之后,便对这个恩怨分明不对妖怪以偏概全的阁主大人心生敬佩之感。
可以说,她是除了主人之外,对待妖怪没有偏见之人了,如今阁主大人也同她的师门一样,都惨死在妖怪手里,这不得不让她厌恶起了自己是妖怪的身份。
就这样,一人一妖在竹屋外边跪了一天一夜,等到次日晨光渐起,才摇晃着身子离开了竹林。
主人似乎觉察到了她的懊恼情绪,那只血迹未干的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额前,轻轻地说到
“晨曦,人既然有好人也有坏人,那你们妖怪亦有好妖和作恶之妖的区分,只要你日后能够谨记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便是对她赠与你这副实体最大的报答了。”
她抬起有些湿润的双眼看着主人,可她的双眼本就是灵石所做,她所认为的流泪在旁人的眼中不过就是更加闪亮罢了。
可她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边同主人治病救人一边苦休术法,终于在十多年之后,得以幻化成了人形。
然而,距离那个曾经是整个沧云大陆骄傲的阁主大人逝世已然过了十几个年头了,主人也已经由原来的白衣少年成长为了一个中年男子,脸上也爬上了皱纹。
“主人,你收拾东西是要出诊吗?”
已然幻化成了一个明亮少女的晨曦,头上盯着一对脚,眨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那个在慢慢地收拾行李的白衣男子,虽说心中不解,却还是上手帮起了忙。
巫云闲轻轻叹息了一声,说到“父亲病重,我必须得回家一趟。”
自打阁主大人逝世之后,主人便定居在了这里,说是要救助那些敢与妖怪对决的修仙者,以此来弥补他当年的罪过,还说什么他脑中满是儿女情长之时,她的心中装的却是铲除那群祸害的大义。
她虽说不是很懂,却在主人满脸懊恼的脸上看到了坚韧的神色。
可如今主人却提出了回家,想必家里的事情也是顶顶重要的事情,否则,主人怎么又变回了曾经听到阁主大人噩耗的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