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打天下秘要啊!当今天子亲口传述!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
朱由检更是用一种令人发烫的目光灼灼对准朱元璋。
朱元璋在衣袖里摸啊摸,摸啊摸,摸出一个破碗放他手里“这可是朕以前吃饭的家伙,拿好!”
朱由检本能地嘴角一抽。
朱元璋郑重地说“你可别小瞧它,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去给人家放牛都没人要,用他讨个饭活下去,才能思考下一步。”
朱由检手里拿着破碗,在风中萧瑟。
“呵——”神女掩唇一笑。
春寒料峭中,道路旁,砖缝里,墙角上,百花怦然开放。
一朵接一朵,在春风中高昂起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眨眼席卷出半座城。
它们用笑脸迎接神祇降临。
拷问现场上,大顺军无论在做什么都停顿下来,好几个人还警惕地后退好几步,将场上其他人撞个趔趄。
他们看不到人,只能看到百花违反四时,不分种类地盛开。
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
“神迹!是神迹啊!”
哗啦啦,兵戈丢满一地,士兵们慌慌忙忙地看一眼天空磕一下头。
神女这发自内心一笑,百花盛开之时,发色与眸色又发生变化,变成曙色,温暖而明媚。
此为喜相。
明初,勋贵、富族拼命摇晃匠人“记下了吗!记下了吗!这可是神女诸相,我要在家里供奉神女像的!”
匠人被摇得头昏脑胀,但还想起来点头“记得!记得!怎会不记得!”
他还要自己雕一个神女玉像,每天上三炷香呢,怎么会不记得!
神女心情明媚,看一眼朱元璋与朱由检,微微一笑。
他们身周,一切都在后退。
树在后退,人在后退。
大顺军从百官府邸往后退,退出京城;投井自尽的官员从井里倒飞出来,站在井边,又一步一步往后走;写好的遗书,从尾到头一笔一笔消散,空白纸张从案桌飞回匣子中,锁自发咔嚓扣紧……
一切都在往后退,时间也在后退,从崇祯十七年三月二十二日的拷掠,退到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的大顺军入北京,再退到崇祯十七年正月。
此时,张献忠刚举兵入川,李自成主力集中在陕西,左良玉还在驻守长江中游,明庭有大好时机能够南迁。
神力拨转乾坤,一切尚未开始。
朱由检人在宫中,整个人愣愣瞌瞌不能言。
外面嘈杂声浪突然惊醒朱由检,他猛地一眨眼,从恍惚中回神,声音高昂“何人喧哗!”
老太监从门外踉跄进来,看着朱由检,眼眶泛红“爷……”
他想要咧开嘴笑,却又只能哽咽着流泪。
朱由检眼中略过一丝惊诧“你……难道你也回……”
老太监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迅速道“爷,不止奴婢,所有人!所有人都回来了!!!”
“所有人吗……”
朱由检静坐片刻,不管外面喧哗,然后,他摸着怀里那个破碗,道“你将刀拿来。”
“刀?”老太监诧异。
朱由检露出一个嗜血笑容“去杀一些人。”
朱由检如何,朱元璋也不清楚,因为他没能和朱由检一起留在崇祯十七年正月。
“神女,我们这是……”
他还想看看能不能帮那重孙子平稳一下局势,甚至如果神女允许,他还能调兵过来。
但现在,他们怎么在一个陌生地方?
神女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一个地方。
难道有情况?
朱元璋也看过去,发现是一群流民,面黄肌瘦,直愣愣地行走,四肢摆动如同行尸走肉。
他们看到小水洼也不敢踏脚进去,哪怕多迈几步也要绕开路。
朱元璋穷过,他知道为什么。
流民不敢踩水,有鞋子就怕踩湿鞋裤生病,没鞋子就怕脚滑摔水里,全身浸湿乃至生病。
他们生不起病。一生病,就会死。
朱元璋转头看神女,拱手一礼“元璋明白了。”
神女是天上神女,而非朱家神女,与神女缔结缘分的是朱元璋,而非朱由检,朱家王朝如何,与神女何干?
若朱家王朝倒行逆施,让起义军推翻,那也是大明该受的。
而让神女将乾坤拨转回数月前,必然是有什么事情迫切要发生,那事情使神女不愿意看到。
是什么呢?
神女说“你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朱元璋茫然地眨眼,又看看周边,问“这里是哪?”
“扬州。”
扬州十日的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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