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苏州孙老桥朱邸内,一个身材胖大的长髯中年人正踞坐在地上,平放着缠满绸绢的左手,用右手捧着一封书信皱眉观看。
他的屋宅宏大雄伟,称得上美轮美奂,屋中也到处都是些精巧的陈设,可这个身披华贵紫色镶金丝袍的男人身边只是朴实无华地摆着一堆堆的食物。
羊肉馒头、灌浆馒头、素包、汤包……
一堆堆的食物排的满满的,还散发着颇为诱人的气息,可胖大的男人一口也不吃,他只是认真地读者书信,时不时抬头看看眼前白花花的面食。
这朴实的装扮配上他那一副白白胖胖的模样,很像一个千年后开早餐摊的邻家大叔。
“这是肃王的亲笔信?”这胖大男人皱着眉头问。
他面前还坐着一个一身青色短袍,神态轻松的中年男人,此人正是跟赵枢点名要来的蔡京第四子蔡绦,
他在扬州跟赵枢汇合之后自告奋勇来苏州,会见这位多年不见的江南大官人朱勔。
今年四十岁的朱勔生的又大又胖,毫不避讳地穿一身高级官员才能穿的紫袍,
这紫袍的背后绣着一个金色的大手印,配上朱勔那缠着绸绢的左手,若是赵枢第一次见肯定会以为此人是被少林的大力金刚掌打成重伤,现在还没痊愈。
可蔡绦知道,这是朱勔故意在众人面前拿捏腔调——
他后背被赵官家轻轻拍了几下,回家就在背后的袍子上纹了个金色的大手印,手被官家握过,就缠绕上一层富贵的锦缎以示自己在朝上有人。
这搞笑的装扮稍微正常一点的人当然都看不起他,但朱勔无所谓,
只要官家欢喜,他就能财源滚滚。
他把赵枢的书信看了又看,还是选择轻轻铺开在桌上,沉吟道:
“大王要去打宋江?这宋江是何人?”
蔡绦心道我特么哪知道几个草寇是干啥的,这些草寇分明都在北边很远的地方,怎么肃王坐镇扬州突然要向北去揍他们。
朱勔素来知道蔡绦才智平庸(不然不至于蔡京的儿子连个小官都混不上),看他的表情,似乎还真没什么异状。
他在江南吃香喝辣,却一直保持着对开封高度的注意,自然知道肃王最近崛起,隐隐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人,
据开封传闻和朱勔自己分析,肃王应该是与蔡京联合打压王黼,这才有了蔡京六月致仕十月复相之事,
蔡京的小心眼天下皆知,当年的元祐党人碑就是最好的例子,这几年朱勔巴结上了王黼和梁师成,跟蔡京的关系逐渐疏远,之前蔡京复相,一上来就中断花石纲的供奉,切断了朱勔好大一块收入来源,让朱勔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无能狂怒了一天,
后来梁师成还警告他说,这次肃王来江南,十有要给他重大打击,这让朱勔这几天一直心中惴惴,一天都只能吃五顿饭了。
可看肃王这意思,
嗨,要钱啊,要钱是好事啊。
宋江不过是梁山泊三十几个强人带着一群乱匪围绕流窜,朝廷如果想剿灭他们肯定也有相应布置,哪用得着让肃王从扬州带人北上?
再说扬州才几个禁军,
肃王手下就算有韩柏卫霍这样的人物难道还能带着那些人打出什么像样的胜仗?
唯一的解释是,蔡京老贼之前用了肃王,这会儿就是让肃王来收些好处,敲敲竹杠,从扬州出兵讨伐宋江这格局真是有点小了,还不如说从扬州转进去收复燕云。
想到这,朱勔顿时眉开眼笑。
“能不能劳约之兄在肃王面前好生美言几句,就说这一万贯钱……”
蔡绦还以为朱勔是要让他推辞,立刻眉毛一挑,不快地道
“肃王为国讨伐奸佞,朱兄为何推三阻四,这一万贯很多吗?很多吗?一点都不多啊。”
朱勔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
“这一万贯能养多少兵马?千万别耽误了肃王讨贼大事,
某是想请约之兄与肃王说说,就说朱某对乱贼恨之入骨,愿奉银五万,充作军资,还请肃王准允才是。”
蔡绦……
大宋这时候的银产量不足,价格远远高过工业化后的时代,在平日的买卖中铜钱一直占据绝对优势地位,
可因为几代大宋官家都不当人,铜钱一直都疯狂贬值,现在一贯钱都买不到一石米,银子这种东西的保值能力更强,
理论上一两银子能换一贯钱,但因为大宋币制混乱,真有人这么干就傻了,辽人的岁币要是要银要布,就是不要你们大宋的铜钱。
朱勔这生意人砍价是牛逼,从一万砍到五万,蔡绦直接吓得面无表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蔡京家也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钱,可蔡京真没豪横到扔五万两跟扔五个铜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