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庸终于心头一团火起,猛地站起来,一甩手扬长而去,留下苏筱晚只好一声长叹。
本不想纠结于上一辈人的恩恩怨怨,怎奈这些恩怨里裹挟着父亲的死因,可是与自己有血亲的二伯一点袒露实情的意思都没有,再问也是枉然。
那年,苏长风意外丧命之后,苏筱晚便和母亲断了与还长居西德的爷爷奶奶的联系,这许多年过去,她甚至连两位老人长相的记忆都模糊了,更别提他们的消息,只知道父亲的死讯是母亲写了一封长信寄往德国的,可地址母亲始终没有告诉过自己,也没有见过有德国的回信,更别提一个电话了。
不知道父亲当年突然辞去西德大学的教职是不是也有祖父母的原因,总之,苏筱晚现在想想觉得她的母亲大概和自己婆婆的关系是紧张的,或者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四八年底苏家离开大陆的时候,已经几乎变卖了全部的家当,除了家里的祖宅托了老管家守着,能卖的几乎都没留下,苏筱晚祖父苏元昌当时凭借自己曾经在早期岁黄地区考古发掘工作时结识的一位瑞典学者的介绍信,带着妻小漂洋过海去了德国,之后就一直留在了那里。
异国的生活对于当时还算年轻的苏元昌来说应对起来还算顺利,只是妻子一直难以适应德国的生活环境,情绪抑郁,又因为德语说得不好,总是无法在大学顺利申请到教职,以至于苏家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经济颇为紧张的情况之下。
苏长风便是在这动荡时代中,家中又经济不太宽裕的情况下长大成人,好在他继承了父亲苏元昌在学术上的建树,年纪轻轻就在欧洲成为了一名小有名气的人类考古学专家,并顺利地在英国的一所知名大学某得一份教授的职位,最终改善了家中的生活条件。
只不过,他毕生所愿并不是在英国的古物堆里刨名声,他的梦想是去米国,那个在人类考古学方面建树更高的国家。
可惜,他自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无形之中把希望都留在了女儿身上。
苏筱晚对于父亲的遗志倒是没什么太多的意见,她觉得走出去就好,能去米国读博士更好,何况又可以完成父亲的遗愿,也算得上是一举两得了吧。
只不过,如今一切都不是她初入米国求学时的境况,想心无旁骛的学习和做研究,在现在看来竟然都是奢望!
可不管这些家族往事到底如何扑朔迷离,苏长庸的反应倒是反向证明了一件事:苏长风回国他是知道的,甚至也许他们兄弟间还碰过面。
返程在即,苏筱晚当晚又清理一遍东西,特意把一些小雯曾经明确表示很喜欢的东西都留了下来,拜托了二伯这里的工作人员给寄出,只带了一只行李箱和一只斜挎包就出发了。
航班的时间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连她二伯也是一大早起来才发现人已经不在了。
不过苏筱晚的刻意隐瞒没有逃得过周楚凝的眼睛,她只不过跟她爸提了下这事,第二天就查到了她的航班。
可是,楚凝和小雯赶去机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小雯又把时间告诉了蒋宇,蒋宇好容易去厅里把消息悄悄传给了沈魏风。
一通折腾下来,沈魏风倒成了最后一个知道苏筱晚的航班的,而冲去机场的两个人也是连飞机起飞都没能赶上。
消息得到得太晚了,沈魏风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去机场送行,他静静地站起身,看向天色渐晚的天边,心里有一种什么东西被拿去了一样的痛感。
飞机起飞是1810,可当时钟敲响了六下的时候,沈魏风仿佛感到了要被行刑的绝望,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