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学射击的那年跟夏秋杨说过,在他所有的枪支里面最喜欢的是这把顶普通的勃朗宁,夏秋杨笑说那是因为你没把其他枪的持枪证拿到手。
谷閃</pan> 她摇摇头说,这把防身够用了。
现在想想,其实它何止可以防身!
苏筱晚穿戴整齐走出大门的时候仍在想着心事,一点没注意被小雯放在门口的暖水瓶,只是站在大路边恍惚了一下,才转身走向了工作面的方向,只不过她的目的地不是探坑,而是在半路上的一条分支小路,从那里走一段路可以通向断崖边。
大雨冲净了所有的尘土。
光从天上飞流而下,化作透明的瀑布,沉于无声与静止之墓。空气和天一样,是蓝的,苏筱晚伸出手,感到它们可以掬于手指间。冯村这里的蓝是孔雀蓝,高傲而冷艳。天空就是这种光的亮度持续的闪耀着,苏筱晚抬起手放在眼睛上,看向光芒万丈的太阳,眼前一片灿烂。
冯村这里晴朗的夜也可以照耀一切,甚至能照亮山谷和峭壁交错纵横的原野,一直到一望无际的尽头。去年这个时候,汪辉陪着她走遍了这里的夜的山野,她发现这里的每一夜都是独特的,每一夜都可以叫做夜的延绵。这里夜的声音就是乡野犬吠的声音。狗会向着不可知的神秘长吠。这样的呼应一直持续到夜的空间与时间从整体上消失。
苏筱晚觉得有点留恋,有点怀念,还有一点点不舍。
突然,迎面走来一个村里的老乡,她不记得是谁,是个挺年轻的小伙子,一副老实的模样,手里拿着些干活的工具,仿佛认得她,还笑着打了个招呼,问是不是去探坑那边。
苏筱晚茫然地点点头,与这人擦肩而过,她这时记得这里附近好像有几棵谁家的果树。
好像已经到了中午,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做午饭吧,苏筱晚想到村子里的炊烟,笑了笑。
她把手重新放进风衣口袋里,摸着那把冰冷的勃朗宁,又笑了。
夏秋杨装那么子弹干吗?
一颗就够了。
她的枪法那么好。
吴霜竹都嫉妒得不行。
那次,在秘鲁,是她一枪打在了蟒的头上,他们当时的那个白人领队脸已经被勒得发紫,尿了一裤子,幸亏她的枪法那么好,一枪救回了他的命。
前几天又在未平街开了一次枪,她觉得自己的枪法没有退步,只是完全没有想到原以为那就是人生中的最后一枪了,结果这最后一枪竟是送给自己。
苏筱晚觉得她应该感谢夏秋杨,他总那么“及时”,那么懂她,在她看向死亡的时候,递来了一把枪。
多么应景!
走是很快的,一秒钟的事,可她偏偏这时忍不住有点想念沈魏风,眼前都是他看着自己的样子,他的爱、他的恨,来回交织在她的头脑里,她放慢了脚步,有点想折回去,去路口等一等,死也是不必着急的,毕竟他们也要下班了,也许她可以再张望一下,再去看看沈魏风的背影,最后一次记住他的样子,说不定会有来世,说不定还能有点淡漠的印象,那时就可以说是缘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