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庸就那么突然地倒下去了,毫无征兆。
他的嘶吼,他的愤怒,他的悔恨,在那一刻就那么戛然而止了,他那许多次深夜在祠堂里的痛哭和发疯都没出事,可偏偏这个时候他不行了,&nbp;&nbp;撑不下去了,苏长风十年前的那次坚守彻底击碎了苏长庸所有赖以支撑的借口,他重重地倒在了自己一手打造的新苏宅里,砸碎了他半世的梦想,半世的迷醉,没给他自己留一点机会,&nbp;&nbp;也没给夏秋杨留一点攫取信息的可能。
大门外警笛拉得山响,夏秋杨原本还打算用枪威逼小伙计一番,让他说出地图的位置,&nbp;&nbp;可惜,警察已到路口。夏秋杨便只好在匆忙中结束了他这场极其不愉快的探访,在两手空空的无奈中回到了他和吴霜竹在a市租住的一家巷陌里的酒店。
这时天光还是大亮的,而心情郁闷的夏秋杨回到房间就拉上了窗帘,沉重的繁花暗纹帘子遮住了外面正好的阳光,使一室的光明瞬间化作黑暗。就在这黑暗里,夏秋杨点燃了一根香烟,沉着脸看向帘子缝隙处挤进来的一线光亮。
一明一灭的火光里,他阴郁的眼神中充满了犹疑和压抑,他感到自己的中国之行正在以不可控制的趋势往糟糕的境况里滑落,但又说不清楚问题出在了哪里,危机似乎就在周围,但它们是在暗处,出手都无处落拳。想到此处,夏秋杨就感到一股焦躁化成一层轻薄的怒气,带着淡蓝色的焰火在他周身升腾起来,空手而归的懊恼则恰是火焰之下的薪柴,&nbp;&nbp;直到吴霜竹回来将其完全点燃。
和坐飞机必要头等舱不同,&nbp;&nbp;吴霜竹对于住的要求算不上多高,她在常年野外科考的训练之下,在吃住方面算得上是异常能吃苦,即使到了一个比较现代化的城市,她也无所谓是住在高级酒店还是住在寻常巷陌。
像这次,在a市这间古色古香的中式别院就是夏秋杨找的,她对此可以说是全无意见,连房间都懒得挑,对于价格更是视若无睹。
挑住处是夏秋杨的毛病,他有着中国人特有的爱置产的癖好,甚至这两年间在加州和波士顿购入了面积不小的房产,弄得时常要面临一笔笔不菲的税金,以及入不敷出的尴尬。正因为这点,使得他常年在莫里斯的各个海外项目里来回奔走,不知就里的也许以为这是导师的盘剥造成的,而其实只有吴霜竹明白那不过是夏秋杨在投资方面的低财商所过造成的恶果。
今日午间,夏秋杨心事重重地就拿走了她那辆车的钥匙,&nbp;&nbp;连个招呼都没打,&nbp;&nbp;可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只当没看见似的,&nbp;&nbp;直到外面车子发动机声音渐行渐远,&nbp;&nbp;她才收拾打扮了一番出门去见一个要紧的人物,等到把一切谈完天已擦黑,回到房间时她以为夏秋杨还外出未归。
下午的事情吴霜竹谈得也有些艰难,此时想来也是一肚子暗火,所以她慢慢悠悠进了房间也懒得去开灯,随身的皮包便丢在柜子上,缓慢地解开外衣的铜纽扣,一步步踱到窗前,猛地拉开窗帘,才发现窗子并未关,而外面竟然飘起了细雨,玻璃上开始流下丝丝缕缕的雨水。
她看了看窗子玻璃上的倒影,发现自己今日走得有些急,口红只着了浅浅的一层,不似平日红艳,衬得她肤色更暗,双目无神。
看得一阵心烦,吴霜竹便猛地拉上了窗子,却惊见玻璃的倒影里竟然有夏秋杨的影子,她忍不住一声尖叫。
“啊!”
吴霜竹没想到屋里有人,这一吓刚才的怒火倒是发出来了不少,她转过身来看着坐在沙发里的夏秋杨,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大床,柜子和一把沙发椅,夏秋杨一言不发地抬手打开灯,冷冷地看着她,拿起烟,缓缓地抽出一支。
“以后不许这么吓我!”吴霜竹气哼哼地抱怨了一句,开始脱去身上的外衣,露出里面一条非常合身的及膝连衣裙和裙下光洁的双腿。
夏秋杨看着她骂,看着她脱衣,拿出烟放到嘴边,可他突然停了下来,拿着烟盒把开口转向吴霜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