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的事实在是意外,至少是苏筱晚的意外,她虽未把这个地方完全置之度外,可也在最后那次尝试失败后渐渐没再把它放在心里,只是苏长庸那天交代她遗言的时候提到过,她当时既惊异又害怕,因为怕得厉害就想把这些从脑海里删去,永不再提起,但现在又被宋轶和沈魏风的话勾了起来,心慌意乱。
夜风有点紧了,苏筱晚心情起伏得厉害,她走到宋轶房间门前的廊檐下避寒,可这样里面的说话声就听得更清楚了。
“今年年初的时候,我和所长谈起过这个问题,他的态度是如果现在的红井东文化论证顺利的话,这个位置封上未为不可,如果论证不通,当然还是需要有个说法的。”
“我觉得有道理,那按老领导的意思派人封上吧,这倒省事了。”宋轶一听定了方向,心里顿时如释重负。
“可我想封上对谁都没有好处,报告是一定要写的,有头没尾总是难堪,做事还是得有头有尾,完成了哪怕结果不尽人意也强过不了了之。”
宋轶没想到沈魏风是这个意思,稍微琢磨了一下有点回过味儿来,问道:“你这打算是为了苏副队长吧?”
沈魏风看着宋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可苏筱晚在外面听得犹如突然从山崖掉了下去似的,心一下就空了。
“那就开干!一个岩洞而已,前期工作成果也不少了,就差一个石棺,原来加着小心,束手束脚地干得不痛快,现在也没那顾虑了,放开手脚说不定很快就有结果了,我觉得可以试试。”宋轶原本是个谨慎的,这件事上如此痛快让沈魏风颇为意外。
“好,我今晚来就是想和你把这件事敲定,下午和老吴说了一下,他很反对,你同意的话,我的想法就可以多票数通过了。”沈魏风顿觉心里踏实下来。
“老吴不喜欢横生枝节,可以理解,年龄大了嘛,自然更保守一点。不过,这事是不是还是得跟苏副队长商量一下,好歹还得依仗她,她如果不肯,咱们同意也没用。”宋轶说着开始在书桌柜子里翻找最早的岩洞地质资料。
“善始善终,方能长久。我找机会跟她谈吧。说到底,把石棺的问题解决了,她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宋轶很快找出了资料,都放在桌上,叹了口气道:“可时过境迁了啊,这一年多来连你我的心境都变了不少,何况她一个女同志,还是两次从美国飞来,她在冯村这个项目上投入的精力、脑力、时间乃至感情都远多于你我,如果她不肯我倒是觉得无可厚非,也不该追问缘由。”
沈魏风听得出来宋轶是在委婉地劝说他不要强求,可宋轶哪里知道他心里的焦急和计划。
“不管怎么说她需要有始有终,我们考古队也需要,这是一件对多方都有利的事情,即便心里有些抵触,也应该咬牙完成,毕竟前途是光明的,值得这样的付出。”
后面的谈话苏筱晚没再往下听,她慢慢走出了4号院,甚至忘记了她这个时候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她单知道身上冷,应该回去,可腿脚又不怎么听使唤,眼看着1号院到了却不停下来,还在往前走,走着走着就到了探方那里。
值班的帐篷里亮着灯光,苏筱晚轻手轻脚的很难被察觉,她先来到山脚下,抬起头看了看半山腰处,一片漆黑,只有一些模糊的树影和枝杈在月光下能辨出外形,岩洞的位置是看不到的。
没有手电,也没有什么防身的东西,苏筱晚在冲动的那一刹那想到了自己现在并不是一个人了,她这才停了下来,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坐了下来,裹紧了围巾,背对着风,任凭长发在身前飘舞,心里一片酸楚,可眼睛里是干的,流不出一滴泪。
她真想在这里坐到地老天荒,时间静止!
这里往上不远处就是她后半段人生的,而命运这东西早就在暗处收拾停当,只等着你入戏上场,你斑衣戏彩也
罢,你哭喊着不肯登台也罢,命运的戏折子就是这样,写完了就要演完,哪有中途弃剧的道理,人别管高低,说白了都是命运的棋子,任谁也逃不出那星君的命盘。
所以那生死爱恨都不是顶重要的,重要的是演完,然后才能离场!
远处有一点光在移动,还有沙沙作响的脚步声,苏筱晚紧着一颗心盯着那越来越近的亮点,眼睛感到有些发花,直到近得与她只有几步的距离,她才发现来的竟然是沈魏风。
“怎么这么晚跑到这里来了?”
沈魏风走得急,呼吸急促间掺杂着担忧,可苏筱晚全没看见,她竟然笑了,很温婉也很让人迷惑。
“想散散步,所以出来了,这就回去。”
说着,苏筱晚竟然觉得眼眶湿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
“我去1号院看你,小雯说你一直没回去,我就……”
“蒋宇在呢,我不好意思进去打扰他们,就顺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