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筱晚扭头看了看桌上的材料,前半部分都在她这里,后半部分在沈魏风的那张桌子上,不过她这沓已经翻完了大半。
「将近一半了。」
「你手脚确实快,我自愧不如。」
「你的报告更详细,我的这个只能相当于你的初稿。」
「可以让我看看吗?」沈魏风这两天一直没提这事,现在却不得不提了。
苏筱晚点点头:「当然可以。」说着,她把那摞稿子都递给了沈魏风。
这毫无芥蒂的动作一刹那挽救了一下沈魏风那颗不断往下跌落的心,他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心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但真就一瞬间,多一秒都没有!
他低头开始看苏筱晚的稿子,缓慢地,一页页翻过去,图、文、字,还有标注清晰的数据,以及连篇累牍的分析……
一切又变了,变得和之前一样,或者更糟。
因为赶时间,苏筱晚的英文连笔得厉害,这对沈魏风来说还是有挑战的,但大概意思错不了,他至少能保证正确百分之八十以上。
而且这前半部分的资料是他用过的,内容、数据和文字介绍他几乎熟烂于胸,所以这篇全英文报告在他看来就像是在校对稿件,每一行,每一页,甚至每一个数字,每一个结论都在与他脑海里的记忆两相印证。
她苏筱晚什么都没落下,前前后后,边边角角,唯独单单舍弃了他。
可他还是冷静的,沉默的,身形不动,心态看上去如常。
「弗利尔艺术馆对报告的要求这么严?写得这么详细。」
苏筱晚一时间有点语噎,端起杯子喝了口牛奶,然后尽量平静地解释道:「是的,他们是出资方,要求自然苛刻。」
沈魏风此时不能再开口了,再说就要伤人伤己,他现在不愿那样。
桌上放着他的烟,他这两天都没抽,因为苏筱晚在,但此时,他有点忍不住了,他本能地觉得得给自己一个出口。
他抬手拿过烟来,抽出一支,正准备点燃,苏筱晚却站起来打开了半扇窗户。
「你现在怎么这么怕我抽烟?」….
「是,我现在很怕烟味儿。」苏筱晚微微抵抗了一下。
冷风从外面灌进来,凉了凉屋里的气氛。
沈魏风长叹了一口气,又把烟放了回去,凝神想了想才又开了口。
「小晚,来,看着我。」沈魏风这一声仿佛是在呼唤,苏筱晚根本抵御不了他这突然地一往情深。
她的一双手正正好好窝在他的手里,她觉得他的掌心微凉,再看他脸上的线条仿佛他为人处世的原则那么分明,眼窝里有点泛青,但不妨碍她爱他的容颜。
「你还在恨我吧?」沈魏风低沉的声音重重地敲击这苏筱晚的心,每一下都非常有分量。
苏筱晚摇头。
「是吗?那晚,在招待所湖边,我觉得你对我的恨这辈子都过不去了,怎么?这才几天。」
「那时是那是,现在是现在。」
「小晚,你怎么可能分裂得这么彻底?好,就算你可以,也好歹给我个像样点的理由吧。」沈魏风深深凝望着苏筱晚,让她顿时有种落水无力之感。
「我,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恨,又有什么用!」苏筱晚这话非常由衷,算得上是她的心碎之言。
「然后呢?」沈魏风怎么可能止步于这么点解释,他心里可是有着排山倒海般的怒火,只不过被强行压在心里的最深处。
「魏风,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我的爱恨也不是儿戏,你有你的
为难,我也有我的身不由己,你的一切从未对我完全和盘托出,所以,关于我的,也请你尽量尊重吧。」
「尊重?尊重什么?是尊重你,还是尊重你的报告?亦或者你还希望我能尊重你师兄?甚至是弗利尔艺术馆?你……」沈魏风强忍着已经顶到喉咙里的怒火,咬着牙问苏筱晚。
苏筱晚自然是哑口无言,一句也答不上来,她扭头看向桌上她的报告,心里像打翻了一堆调味瓶,五味杂陈。
恰在此时,一阵敲门声传来,为这场危险对话猛地按下了暂停键。
风中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