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魏风摇摇头,什么也没说,深呼了一口气才开口道:「我不知道她手里有电话。」
东子点点头:「一般这样的情况美方会给她和她的同伴配备一些设备,这都算基本的,她不主动告诉你也非常正常,因为她知道告诉你的后果。但不管怎样,咱们就当她这是第一次用这部电话吧,她这个时候想联系自己的朋友也无可厚非,你别想那么多。」
沈魏风当然知道东子是在安慰他。
「你手里的人都安排好了?」
「嗯,都已经就位,你跟她约了几点见面?」
沈魏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我应该现在过去。」
「再等等吧,刚才那通电话说得模棱两可的,听那夏秋杨的意思还会联系。」
这时,沈魏风在一种难以控制的绝望中看了看天色,声音低沉道:「天就要黑了,她走时穿得不多,今天很冷。」
东子点点头道:「是,天气预报说晚上有小雪,看样子快了。」
「队里的车已经装车结束了,你们这边派出的车几点出发?」沈魏风尽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波动,把精力投注在今晚的安排之中。
「车就在路口,你们的车找地方停好了吗?她走时有没有发现?」东子还剩最后一点担忧。
「应该没有,老吴跟我沟通过了,说是宋轶已经把发车的事告诉了小晚,按说她不会怀疑,只要她不疑心就不会注意车现在在探方那边待命。」
「那就好,这样的话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只要不出什么岔子,咱们最快夜里12点前一定可以收队了。」东子顿时感到一种去除了所有顾虑的轻松,紧绷了一天神经稍稍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但这放松是东子的,沈魏风从看到抽屉里的英文报告开始就处在无边无际的隐痛之中,而且不详的预感像夜的黑影似的一点点升上来,渐渐覆盖了他整个灵魂。…
小办公室墙上的时钟「滴答」走着,每一下都落在沈魏风的心上,用力擦出一道沉重的划痕,在这短暂的等待里,他脑中充满了回忆和过往,不能停止的思索像一部飞驰的列车就在脱轨的边缘……
慢慢地,外面的天越来越黑,从窗子看去,已经有细小的雪粒在空中飞扬,先是疏离轻薄,继而密集厚重。
院子另一边的大办公室的屋顶上一时间有了一些异响,「稀里哗啦」很是闹人,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两只野猫正在打架,所过之处砖瓦响和嘶叫声混在一起,把「簌簌」的落雪之声敲打得无处寻觅。
沈魏风看着这窗外的一幕,益发觉得无法再继续等下去。
他「嚯」地站起身要快步出去,却听到对面的侦听人员突然喊道:「又通电话了。」
东子马上走过去拿起耳麦,沈魏风也不禁跟了过来,侦听人员将耳麦声量调大,两人凑近都可以听得清楚。
「teven,是我,你在哪儿?」苏筱晚的声音急促而焦急。
「附近,怎么了?」
「快,快走!听到了吗?快走!」这最后一声催促仿佛使尽了她腔子里所有的气力。
耳麦里的沙沙声响成一片,可苏筱晚那可怜的哭腔跟刀片似的割得沈魏风耳膜生疼,心头流血。
夏秋杨似乎明白了苏筱晚竭尽全力催促的含义,紧接着追问道:「你呢?跟我一起走吧,听到没有!」夏秋杨也着急起来,一声吼得耳麦里发出一阵啸叫,但话筒那头还是有去除不掉的嘈杂的吵闹声。
「你不要管我,赶快走!再不离开就来不及了,还有,还有吴霜竹……,让她收手吧……」
在这生死紧要关头,苏筱晚到底无法狠心置吴霜竹于不顾,可就是这句话让沈魏风觉得五雷轰顶,他看到东子也用同样沉重而无奈的眼神看向自己。
完了,什么都完了!
沈魏风感到浑身冰冷,双手狂颤。
可耳麦里的通话根本没有结束。
「安娜,那你留下做什么?那个人已经把你……,你不走后果是一样的,你懂不懂?」夏秋杨在如此危机的时刻还是回避了沈魏风的名字,东子觉得这也算是这个美国男人最后的一点道德了吧。
苏筱晚的电话里没了说话声,剩下的只有时隐时现的抽泣声,东子看到沈魏风的拳头握得像要流出血来,整个身子仿佛都在颤抖。
「安娜,你听……」
夏秋杨突然转了话题停了下来,接着耳麦里传来一种更不清晰,更模糊的且十分苍老的声音。
「小晚,你在哪儿?你好久没来看妈妈了,你什么时候来接妈妈回家?妈妈想家了,也想你,快回来吧,带我回家去好不好?你爸爸也出国工作要回来了,我很想他……」
东子有点不解地看向沈魏风,但瞬间就从他震惊的表情里读懂了一切。
录音里是苏筱晚那精神几乎完全失常的母亲,夏秋杨这是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这最后的一刻好一招致胜!
果然,苏筱晚的电话一下没了动静,紧接着只听「嘭」地一声,似乎是电话掉落了出去,然后就再没了声音……
风中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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