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考古研究所的人都说沈魏风是所里近二十年来少有的帅哥,个子高,长相英俊,身材挺拔,虽然初入研究所时参与过几个田野考古的项目,可是就他从来没有被晒黑过。再加上他为人持重,行事妥当,学养极佳,包括老所长在内不少人打过招沈魏风当女婿的主意,可是沈魏风一直把握原则没有轻易答应过。
几年前,沈魏风下定决心读研读博和这事也不无关系。后来读博期间趁假期回老家答应父母进政府工作也是为了让老人安心,不过他自己心里对未来的计划远不在此,只是身为人子不得已罢了。
如今突然为了工作弄个年纪轻轻的女博士去荒山野岭做科研,沈魏风不能不说是有点迷茫的。毕竟在他的逻辑里,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他喜欢清清楚楚,不喜欢搅在一处,分不清,道不明。
可现实不容他按自己的逻辑行事,他只能硬着头皮接受,带上苏筱晚踏上了远去的火车。
冯村远在山沟里,火车不可能直达,从a市最远只能到达位于b市的一个县级市,武极县,然后再转乘大巴前往工作点所在的离雨镇。由于特快列车通常不停小站,像武极县这样的地方只有最慢的普快才停。沈魏风考虑到苏筱晚可能吃不了硬卧的苦,特意订了两张软卧。上世纪九十年代末那会儿,卧铺不像早年间那样难预定了,不过买两张软卧车票还是费了沈魏风不少功夫。
可一般坐这种绿皮车的乘客多半是进城打工的农民,人家能吃苦,一张硬座坐几天都能扛住,所以整个行程里他俩包间的另外两张铺就一直空着,于是长达十六小时的车程让沈魏风倍感煎熬。
对于沈魏风行程的安排,苏筱晚倒是基本满意,车票难订所以出发时间比最初计划晚了两天,这两日简直可以说是救命。
苏筱晚把获知的冯村信息简单汇总告诉了正在焦灼中等待的夏秋杨,并且给病中的周楚凝写了一封长信表达了自己的感激,又去文华公司和二伯苏长庸吃了顿家常饭,这才回了文物局收拾了行李准备和沈魏风一起出发。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这多出的两天时间是沈魏风在弄软卧车票的时候给文化厅出苏筱晚政审结果特意预留的。
虽说沈魏风这次异常果决,通过与否都不能阻止他和苏筱晚的行程,可是这道程序是他自己心里还是越不过去的。
幸好,结果在他上车前拿到了。
苏筱晚的政审顺利通过。
拿着这份加盖了公章的红头文件,沈魏风真是长出了一口气。上车坐下后才感到那种久违的踏实感,下面的工作既令人紧张也让他憧憬,为了这次重返科研的旅程他着实付出了很多。
可接下来漫长的路途和苏筱晚很快就让他身心俱疲。
一般来说,这种最慢的绿皮车基本无法准点,慢慢悠悠晃到一个小站,下了寥寥几个人以后就不动了,列车时刻表在这里不过是车厢两头的告示牌,没人把它当真。沈魏风也不常坐这种车,了解了一番后才知道,这类车要给很多其他速度更快的列车让道,每次一让就不知道要到何时了。
许多在车上坐得无聊的乘客就趁机下车溜达,男的抽烟看景,女的嗑瓜子聊天。苏筱晚从国外来的,自然是从未见过如此情景,坐在车窗边看着这些男男女女们如此优哉游哉,简直像看到了火星人,不停向沈魏风发问。
“他们到站了吗?怎么不走呢?”
“没有,下车休息。”
“这么悠闲啊!不着急赶路吗?”
“这……”
只坐车厢里看还不过瘾,苏筱晚很快决定要加入下车人的行列,刚蹦下车厢就看见月台上推车子买东西的,马上饶有兴致地凑过去观赏。那种有四只轮子,三面都是玻璃的小推车里的食品五颜六色的,看着像一出热闹的戏文,很难让心思单纯的苏筱晚一点不动心。她看中了一袋包装极朴素的带壳花生,沈魏风劝也劝不住。买一包零食什么的在沈魏风看来倒也无所谓,就是苏筱晚一惊一乍的动静每每被周围奇怪的眼神包围,这真的让沈魏风就觉得如芒刺背,恨不得立刻拎起苏筱晚赶快回车厢。
然而,车厢里的时光又是另一种痛苦,苏筱晚活泼的性格在这尺寸地方实在无处发挥,便找出各种玩法,最令沈魏风惊异的就是她竟然随身带了一副国际象棋。安静不了一会儿就非缠着沈魏风陪她下几盘。沈魏风马上声明自己不会下,想免去麻烦——其实他以前玩过,下得不算差——,不过这种理由根本不可能挡住苏筱晚的兴头。她一把抽走沈魏手里厚厚的冯村资料,把一枚皇后的棋子塞到沈魏风手里,沈魏风感到手像被烫了似的,立马躲开,连声说好好好,你别拉拉扯扯的。
不过,沈魏风不得不承认的是苏筱晚的棋艺确实奇高,她下棋时那弯弯曲曲的心思和瞻前顾后的表现真是和她的平日的性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几次沈魏风觉得棋盘对面的苏筱晚简直是另一个人,那是一个真正低调沉稳有学识的女博士。可是一旦她赢了整盘,立刻又原形毕露,喜形于色不说还经常行为过分,不是凑得太近,让沈魏风尴尬,就是突然坐到沈魏风这边勒令他交出输的零钱,沈魏风总是立马给她,让她回到自己的下铺去老实坐着。
好容易熬过十个小时,车子又慢条斯理地开动了。再度停车时,沈魏风特意跑到月台上买了只扒鸡和两瓶啤酒与一袋面包。
临行前准备的吃的东西已经差不多见底,他一个男人总不能让人家姑娘请吃饭。
这一来,包厢里的小餐桌一下被吃的摆得满满的,苏筱晚开心地打开一瓶啤酒往沈魏风的水杯里倒了大半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的时候盯着沈魏风看了看笑问“我们说点什么祝酒词好呢?”
“祝我们工作顺利吧!”沈魏风由衷地感叹起来,对于工作的不确定性可以让他把一切都抛到脑后。
“工作是最不重要的!我觉得应该祝我们幸福!”苏筱晚端着杯子笑意盈盈地看着沈魏风。
一阵尴尬扑面而来,幸福是对成双成对的男女的祝福,与他俩何干!
“你可能对‘我们幸福’这话理解有误,在中国这是对新婚夫妇的祝词。”沈魏风觉得苏筱晚的汉语有时还真是个问题。
“是吗?可是你幸福,我幸福,不就是我们幸福嘛!好了,碰杯吧。”苏筱晚这种永不认输的精神可以在任何地方发作。
车上没有餐具,沈魏风把鸡撕开,特意递给苏筱晚一条鸡腿,苏林晚接过来,刚要下嘴,想起来什么又停住,沈魏风奇怪道“怎么不吃?怕不干净?我洗过手了。”
苏筱晚摇摇头“我在想,你是不是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