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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段广阳便知，大理寺卿还是不肯如实招来。他张口欲斥，想起摄政王方才的拦阻，下意识抬头望向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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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允一如既往的面色平静，并未因大理寺卿的抗拒生出丝毫恼怒。他定睛看了片刻，转身朝外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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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广阳连忙跟上。待走远了，心有郁愤，勉力克制着问：“大理寺卿既有如此嘴硬，可要属下试着上重刑审一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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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江怀允目不斜视地往前走，“重刑对他无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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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广阳微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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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大理寺卿是文臣，撑不住连番审讯，故而不敢轻易上重刑。却没料到，摄政王居然说重刑对他无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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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广阳对江怀允的话虽说未到深信不疑的地步，却也知道，摄政王话出必有依据。思及此，他长叹一声，愁眉不展道：“难道就遂他的意，这样一直拖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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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允没搭腔，走了没两步，忽然停住，侧头道：“多调些人仔细盯着，别让他自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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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广阳怔愣片刻，很快回过神，顾不得其他，当即拱手领命：“是，属下这就去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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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内四通八达，江怀允记性好，循着来时的路慢慢走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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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段广阳在耳边念叨不停，那些嚎叫斥骂声愈发清晰明显。江怀允眼中罕见地浮现出一丝躁郁，对天牢的厌恶和不适好似刻在骨了里，怎么也挥之不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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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踏出天牢大门，才感觉微沉的心轻松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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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天光大盛，江怀允不适地眯了下眼，待适应了刺眼的光线，抬步朝外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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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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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允照旧发出一个单音，示意自已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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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广阳对他的冷淡见怪不怪，只不时偏头看江怀允一眼，欲言又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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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允似有所察，淡淡道：“有话直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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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广阳摸着后脑勺惭愧一笑，伸出手掌，掌心静静躺着三枚银针，由衷佩服道：“这银针俱是属下从大理寺卿身上搜出，王爷果然料事如神。”顿了下，发自内心的不解道，“可王爷又是如何料到大理寺卿会自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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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被差役牵来，江怀允单手接过缰绳，另一只手顺着鬃毛，淡声解释：“他于范阳已无用，与其徒留性命惹得范阳猜忌，不如趁早自戕，保全其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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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广阳顿时了然。大理寺卿被扣押，他的妻儿如今却分毫未损。若他不自戕表明忠心，身在范阳的太上皇难免心中猜忌，届时他妻儿恐有不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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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全妻儿，将上元节刺杀一案止步于他身上，落得一个畏罪自杀的名头，是他唯一能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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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段广阳叹了声气，跟着江怀允翻身上马，正要驾马离开，余光瞥见一人探头探脑，同江怀允告了罪，压低身了，疾驰过去，趁势将那人一把拎起，扔到江怀允的马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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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这人方才鬼鬼祟祟，不知是何居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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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允目光淡淡落在那人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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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人摔疼了，呲牙咧嘴。仰头对上江怀允的眸光，瑟缩了下，磕磕绊绊道：“摄、摄政王千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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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知王爷身份，你还敢暗中跟踪？”段广阳眉头一皱，朝江怀允拱手道，“此人居心不良，王爷先行，属下审问出原委再向王爷复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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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颤抖着跪在地上，缄默无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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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允移开视线，淡淡道：“不必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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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广阳一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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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允道：“关一段时间，给个教训即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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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广阳不解其意，但仍旧顺从应“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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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祁收到消息的时候已近傍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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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这个时候，盯梢之人早该向康安上报摄政王的行踪，如今却是人影也不见。康安心中起疑，派人去打听，才知这人竟被关押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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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祁捏着杯盏，用了力，白净的手背上绷出道道清晰可见的青筋，脸色很是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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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的房中，乍然响起几道嘎吱作响的细碎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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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安心头一跳，忙不迭安抚：“王爷切勿动怒，此计虽败，还有其他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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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此计败了。”谢祁沉声打断，颇有些咬牙切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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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安愣怔间，见谢祁搁下手中杯盏，起身往外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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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落后一步，眼尖地瞥到杯盏上生了道道裂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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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安顿了下，好奇地伸手，轻轻一碰，原本完好无损的杯盏，登时四分五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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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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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允处理完政务从宫中回来，遥遥便见府门口立着两道人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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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府门前停住，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迎出来的门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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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门处灯笼高悬，烛光微弱映衬下，正见谢祁目光含笑，拥着大氅，在康安的搀扶下慢步走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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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分外羸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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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允移开视线，淡声问：“你来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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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祁笑容温和，曼声道：“摄政王想见我，本王恭敬不如从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