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赵珩表示不胜酒力,不愿再喝。
冯子真也不再劝他,倒是跟他说起入冯家军的事来。
“珩兄弟,我这冯家军虽说有几分名气,但到底是我这样一个,没有功名在身的渔民组织起来的。你若当真不嫌弃,今日愚兄便应允了顾副将的举荐,”
“你,赵珩,从今往后就是我冯家军的一份子了!”
“承蒙冯兄提携!”赵珩单膝跪在几案前,向主位的冯子真举爵,
“赵某愿意账下驱驰,但凭差遣。”
“好。那么愚兄丑话也要说在前头。我账下儿郎不比官军潇洒,时常刀口上舔血,马勺里捞食,端的是一桩卖命的营生!”冯子真说道这里停顿了下,他看了眼顾庸,又瞧向赵珩,
“你若怕了,现下走人,我和顾副将就当今日未曾见过你。但你若有些胆量,留了下来,那便是愿意与我冯家军的兄弟们,同生共死。今后定要一心一意,维护我大胤子民的安宁祥和。赵珩,你可听清楚了?”
“小人明白。”赵珩点头,眼神坚毅。
“好!”冯军使也恢复了先前的豪爽宽厚,眼中带了笑意和赞赏。
干了这杯酒,他和身旁的文书略一商议,当即便给赵珩安排职务,
“月余前,我军斥候小队先行前往,探查一窝水匪行踪。有位兄弟从那匪寨水门潜入,不想竟被敌人发现踪迹,最终未能全身而退。故而我这队斥候人马便缺了一名押队,不若珩兄弟,你就去补这个缺吧。”
“还不快谢谢军使!”坐在赵珩上首左位的顾庸,赶紧侧头提醒了一句。
赵珩忙不迭地拱手,“承蒙厚爱,定不辱命!”
“好!”冯子真笑道,“那便见过你的上司吧,顾庸顾训练官。”
“?”赵珩倒有些愣了。
顾庸执起酒壶往赵珩的酒爵里倒上些许,“珩弟,莫慌。为兄还没正式介绍过自己呢。”
“冯家军前锋,斥候百人队训练官;冯军使账下副将,顾庸是也。”顾庸笑道,一边将赵珩的酒爵放到对方手中,一边执起自己的,举了起来,“以后就要多多仰仗珩弟了。”
“顾……训练官,”赵珩抿了一小口。他实在饮不得酒,之前已经灌了三杯了。
“唤我顾训即可。”顾庸看他这样子,伸手拍拍他的肩,“不能喝就别喝了,不用如此勉强。咱们队最好是不饮酒,以免误事。”
“好。”赵珩点头。
酒席散后,顾庸便带着赵珩,一同去送周轩出营。
“小舅舅,这,珩兄这就留下来了?”周轩看看顾庸,又看看赵珩。
他总觉得珩兄应该跟他再回龙溪县一趟,将从军之事跟家里交待清楚。毕竟这在军营少说也要待七八日,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留下来了,嫂子和侄子们真的不担心吗?他事先可没跟珩兄说是要入冯家军,想必珩兄也以为是在龙溪县给他找个活计吧。
“怎么,轩侄儿,你以为会很复杂吗?”顾庸看看他侄儿的样子,还以为对方对冯军使有什么误会。
“军使是个粗中有细的,你别看他长得膀大腰圆,他可不好糊弄。而且他为人中直,素来不喜油嘴滑舌偷奸耍滑之辈,像珩弟这样的人正对军使的脾性。而且你珩兄有多厉害,你也看到了,对吧!都能跟军使战个平手,可见是个有真才实料的。”
“当然,你也不用担心你珩兄的升迁,”顾庸拍拍周轩的肩,“我们冯家军虽然未被官军收归,但咱们每月拿的军饷官府倒是出了很大一部分。而且干得好的立了功的,军使也都会呈递文书给府城的知监大人,甚或直接举荐到厢兵,以后就能走上一条坦荡的武官之路。”
“小舅舅,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话说你怎么入了冯家军?”周轩看了他舅舅顾庸好几眼。
按说他外祖家家大业大,他小舅舅没必要出来拼命啊。而且他的大舅舅也在京城里当官,二姑和三姑也都嫁给了那些世家子弟,什么门路没有啊!
但原先小舅舅一向无欲无求,只想在县城里教书育人,怎地脱了那身书生的袍衫,舞刀弄枪起来了?
“我私塾里先前有个学生,觉得自己不是读书那块料,还是回村里干活去了。他娶亲的时候我去观礼,结果新娘子没来,听说半道上被水寇劫去了。我那个学生想找人家拼命,后来没有回来,连尸骨都找不到。官府无能为力,厢兵的战斗力大家又不是没听说,一早就被虫蛀了。而且现在朝廷无暇顾及我们南边,老百姓伸冤无处伸去。也就只能自己拿起武器自卫了。”
顾庸提起那件事,还是非常难过,他空有家业却救不了自己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