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你觉得呢?”
居中而坐的那位世子,约莫二十五到三十的年纪,闻言看了看两位厨娘,笑着点头,“顾大人说的极是。本世子也觉得今晚这顿佳肴,甚合口味,故而确实也想见见,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能做出媲美我王府后厨的菜肴?”
“想必这位便是林小娘子了?”世子望着的却是汤月月。
他想当然地以为,能做出这样一桌好菜的定是一位佳人。汤月月的眼睛太美了,是那种秋水一般的剪水双瞳,顾盼生辉之间,令人望之便心生怜意。
汤月月愣了下,随即头埋得更低了,没想到特使竟然看向了她。林玉茗也眨眨眼,我看起来就那么普通吗?
不过和汤月月相比,林玉茗自觉自己,确实没有那种弱柳扶风,令男子生怜的感觉。
就连陆县令也愣了下,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世子,旁边的这位才是林玉茗。
好在桌上还有周大官人,听闻此言先是顿了下,然后瞟了眼林玉茗,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能看到林小娘子吃瘪,他竟有一丝愉悦。
顾大人看到自己的妹夫无端发笑,终是忍不住侧过了头去,“禹宁,何故发笑?不如说来,让我和世子也听一听,”
周禹宁咳嗽一声,“对不住,内兄。实在是……”
他恭敬地朝着世子拱了拱手,“世子莫怪。小民想说,其实旁边这位才是林小娘子。”
“啊?这,”世子看了看林汤二人,又看了眼陆县令,见对方脸上也有一丝尴尬,他便自嘲般地摇摇头,但是又很快洒脱地笑了声,“原是本世子认错了,”
“这也难怪,”周禹宁撑开扇子随意挡了挡,侧过头去和世子调笑,“不怪世子认错。似汤小娘子这般佳人,定是让人见之忘俗,眼中再看不到旁的人的,”
夹在中间的顾廪抚额。他这个妹夫啊。
好在周禹宁这话似乎很对世子的脾性,两人相视一笑。
世子这才转向林玉茗,“小娘子年纪不大,倒是厨艺非凡啊。”
“世子大人过誉了,民女当不起。”林玉茗很平静地回道。
“当得起,当得起。这几道菜都甚合本世子和顾大人的口味,这道肘子肥而不腻,肉质细嫩有嚼头;这道菊花鱼酸甜可口,外酥内嫩,刀工也是了得;当然这道麻婆豆腐,虽然看着很家常,但是味道真是可口,本世子忍不住多吃了几勺;以及这道开水白菜,”
世子看看桌上几人,终是有些好奇,“实在惊艳非常。本世子听陆县令说,这道菜竟是蜀地的佳肴,为何本世子从未在蜀地吃过呢?”
那是当然的啦!这道菜据说是清朝时发明的嘛。但这话可不能说,林玉茗低垂双眼,恭敬地回道,
“回世子大人话,我师父走南闯北几十年,学过不少州府名菜,很多人一听说他是蜀地出身,便嘲笑他,说蜀地的菜‘只会麻辣,粗俗土气’,实际上这些人从未去过蜀地,对蜀地的菜肴并不了解。”
“蜀地的菜,麻辣只是一部分,相当一部分的菜并不以辣为主,譬如宴席主菜,粉蒸肉、眉山肘子、咸烧白,等等。但是其它地方的人不知道啊,我师父便结合了几十年所学的本事,经由百般尝试,终于创出了这道开水白菜。”
对不住了,那位创出这道菜的大师,我不是有意冒领名声的。林玉茗在心中小声地表达歉意,口中却娓娓道来,
“那时民女年纪尚幼,并不十分懂得这道菜,我师父也只给我做过三回,实在是过程繁复非常。好在后来走的时候,师父给我留了一本菜谱,让我自己钻研。民女如今有机会在县衙应差,便想着将这样一道菜做给大人尝尝,也算是传承我师父的衣钵了。”
“原来如此。你师父的厨艺定然已登峰造极、臻至化境了,想必如今你也无处寻得他了吧?”世子叹口气。这样的名厨,若是能带回蜀地,送给父王,岂不叫老头子高兴几分。
“这……民女也是幼年时遇见的我师父,如今当然不知道他老人家所在何方,”说到这林玉茗有些伤感,“也不知有生之年,我还能不能见到师父呢?”
有生之年,我是真的见不到我外公了。
似乎林玉茗说得太有感染力了,就连顾廪都有些伤感。倒没想到这位小厨娘,竟如此重情重义。
只有周禹宁心中笑笑,他是见识过林小娘子的口才的。这样的故事有几分可信,他倒是持保留意见。但若林玉茗并不是跟这所谓蜀地出来的大厨学过的,那她这一手令人惊艳的厨艺,又是从何而来呢?
他不经意扫过陆县令。见对方也是点点头,并不十分触动的样子。可见他的猜测十有是真的。不过这些事并不是他该关心的,他也没必要戳穿林玉茗。
今次他来,主要是因为陆县令的盛情相邀,请他给他的大舅子作陪。毕竟顾大人只是副使,不能主动提出住到周府去。当然他也不想顾廪去他的府上歇脚,他那纨绔儿子肯定不会高兴的。
半晌,世子有些遗憾地抿了口酒,“看来本世子,注定与这样的大厨无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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