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太阳一出来,王秀文就在院子铺了席头做自己的棉衣棉裤。看冰兰做棉手套也做,她本想拉着冰兰一起做,可是冰兰不出来,夏雨守在跟前不离开。说起来王家与冰兰关系有些尴尬,不管怎么着,王家这是占了冰兰的家。
王家姐妹想与冰兰套近乎,却又不能过,主要看冰兰的态度。冰兰不想与他们亲近,王秀文能感觉到,只能作罢。
其实夏雨早就坐不住,是冰兰硬拉着不让他出去,一是怕他惹祸,二是有些东西她不想被王家人看到。那些被无知的孩子们斗倒的还会爬起来,谁知道夏雨出去会惹到哪根葱?
“他们不是亲兄妹怎么住一起?这是不是属于作风问题?”王秀义第二天就看着那个厢房嘀咕。
“秀义,你少点事!我看了,他们用箱子隔开两块,这跟咱们有啥不一样?”
“可是咱们是亲的”
“他们都没妈了!刚十来岁的孩子能有啥?你思想纯洁一点好不?”王秀文喊道,她是很同情他们的。
“知道了!”王秀义在院子转了一圈又跑出去。
冰兰将他们的东西整整齐齐,结结实实装进箱子。时不时出去再弄一些东西回来,却不让夏雨跟着。按冰兰说的,那些都是从查抄物品里弄来的,废品站捡来的。
“你怎么连书都带了?”
“嗯,无聊的时候看看”冰兰肯定不会告诉他那是为回来做准备的,还有八年,足够耗尽所有热情。
“我要几本小人书,《地道战》,《智取威虎山》,《沙家浜》”
“都会有,还有更好的,赶紧帮着点炉子做饭”冰兰名正言顺拿出练体术两人学,夏雨都奇怪,上学看书如看天书,一听说武功秘籍倒是很快记住。
两人就如一个家一样生活着,夏雨的后妈开始让自己的孩子过去叫两人吃饭,怎奈刚一开口就被夏雨一句“不去”吼回去。冰兰没在那俩孩子脸上看到生气愤怒,更多的是害怕。看来这后妈不一定有多坏,不然孩子也不会是个老实的。
院外偶尔有夏雨的同学喊他去参加什么什么会,夏雨正着迷练功
法便谁叫也不出去。
走的前一天,夏梁栋亲自过来叫两人去吃饺子,算是给两人发脚。夏雨不想去,被冰兰拉着去了。饺子是芹菜猪肉的,油水很多,肉也不少,看来后妈是用心了。
女人只是让着他们吃饭,多吃,夏梁栋看着别扭的儿子叮嘱冰兰在外注意身体,给家写信等等。女人给两人准备了一兜吃的,有饼干馒头,一饭盒饺子,几个煮鸡蛋。在这年代已经非常尽力了。夏梁栋塞给他们十块钱,算是做父亲最后的一点心意。
夏梁栋再怎么做,都没消除夏雨心中的怨恨,冰兰倒觉得他与夏雨妈离婚可能是被逼无奈,也可能是有苦衷,只要这男人还有良心,付云霞的死一定会给这个男人带来永远抹不去的伤痛。
时间或许能让人忘掉很多,烙在心理的伤怕是一辈子忘不掉。冰兰在男人眼里看到很多,他应该也在后悔吧!
冰兰在晚上还是将东西放回夏家的厢房,那俩孩子昨晚只得到了一小碗饺子,吃完就没再吃,看着他妈妈拿出来的东西都在咽口水却没张口要。冰兰吃不下这样的东西,吃了良心也会不安。后妈和俩孩子没任何错。
这天晚上,小厢房里的铁炉子一直做着东西。冰兰蒸了馒头,炒了咸菜,做了干菜油渣包子,煮了鸡蛋,晾好了包上油纸装进手提帆布包。
夏雨不知道冰兰哪弄来的那些东西,最近跟冰兰日子过的非常好,偶尔想想冰兰原来的样子,好像越来越模糊。
早上一锅小米粥,几个大菜包,收拾好了夏梁栋弄了一辆三轮车过来送他们。两木箱,两个帆布包,这是他们俩所有财产。
王家姐弟的东西也放到上面,每人一个行李包,一个装盆子暖水瓶等物的网兜。
“咱们算是邻居了,你们在外面要多多相互帮助,相互学习,共同进步,常给家写信啊”夏梁栋对那明显比自己儿子高一头的王秀义道。
“叔叔放心,我们大,自然要关心小的。”王秀文笑道。内心觉得这俩还是很有主意,不过再有主意还只是孩子。
走的都是大包小包,黄绿色统一服装,胸前大红花,一枚像章。汽车
彩旗飘扬,歌声嘹亮,标语贴满四周。送行的聚满了车站,走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满怀着壮志凌云投身革命事业。留下的父母擦去眼角的泪,叮嘱着常写信回家。
“叔叔,那袋东西我放在您家厢房了,回去记得拿”临上车,冰兰告诉夏梁栋。夏梁栋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埋怨冰兰太见外。在家容易出门难!
夏雨隔着车窗看了他爸爸和北京的天空最后一眼,列车徐徐使出北京站。
“嘿!谁的箱子?一个人想占几个人的地儿?”七八个十七八的男孩拎着东西挤过来。
“我们的,我们占的是我们地方,碍你啥事?”心情不好的夏雨起身道。
“呦!怎么连刚断奶的孩子也来了?搞没搞错?”对方嘲笑地向四周喊道,周围人不是没看到,只是好奇没说!
“该不是黑五类吧!下乡接受改造吧?”对方很笃定道,眼睛斜斜地看朝两人打量,“这一片我们哥几个占了!箱子留下,我看睡觉正合适!”那人挥挥手,想赶苍蝇一样驱赶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