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边的一个长凳上坐下,她对着绿色的水面发呆。
这些年里,她不只一次草率地接受别人的告白,又随意地结束那些短暂得让对方来不及更了解她的感情。
只能够这样,只能到这种程度。她望向淡蓝天空中的白云,轻轻地叹息,好像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经营过一段感情的这个事实。
为什么呢?陶小屿喃喃自问,是啊,为什么总是没有办法更进一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毛病?
有两只白鸟追逐着掠过她眼前的天空,本来,这样的景致是温柔的、浪漫的,此刻,就算它们比翼双飞,在她看来也是疲惫的、乏味的。
尽管作的人是她,可每一次失恋,陶小屿总要被这样的灰心丧气裹挟很久。
怔怔地盯着淡蓝色的天空,还有那些懒散而臃肿的洁白云朵,一张清美得近乎冰冷的面庞又自然而然地闪现在她的脑海。
唐漫雯。
想起这个名字,陶小屿忽然有些明白自己总是不能与其他人亲密的原因了。
她和唐漫雯之间并没有多么深的交集,甚至,连说交集都显得有些勉强。
在最懵懵懂懂的中学时代,陶小屿和唐漫椿走得最近,每一个重要的日子里,她们总陪着对方。
所以,在高一的暑假,陶小屿自然而然地在唐漫椿家里遇到了唐漫雯。
“那姐姐是谁啊?”那天是唐漫椿的生日会,光是悄悄地问这个问题,就已经令陶小屿面如熟虾,她怕好朋友听到自己莫名地急如捣鼓的心跳,怕她看穿自己没有来由的慌张。
“噢,我堂姐。”唐漫椿灿然一笑,“她叫唐漫雯,在伦敦念书。”
就在那时,那个一进屋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目光的女人忽然侧身看向陶小屿和唐漫椿,她的头发又黑又长,直直地垂在肩背上,面色十分冷然,即便是在盛夏,在她的脸上也看不到一点点的热度。
可是,她就是那么夺目,让陶小屿没法挪开眼睛。
那一刻,
陶小屿多么害怕,再和唐漫雯对视下去会被她那幽深的目光吸走。
“姐!”唐漫椿一声大喊,终于令唐漫雯将目光从陶小屿身上挪开,“给你介绍我最好的朋友。”
接着,陶小屿见她迈着细长的腿,英姿飒飒地向她们走过来。
她任由朋友拉着,近乎失觉一般地跟过去。
时隔六年,她依然记得沉陷进去的那一刻急促的呼吸和美好的悸动,以及唐漫雯那一天的穿着,还有她毫无波澜、深不见底的眼睛。
朋友介绍过后,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对方的目光过于直接,一贯洒脱的陶小屿变得有些拘谨,“姐、姐姐好。”她总是很吸引人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小。
“你好。”唐漫雯微微偏头,俯视着她们。
相比两个高中生,她实在太高了。陶小屿想,比起一六五的自己似乎要高出十来公分的样子,还好那一天对方穿的是帆布鞋,如果穿高跟鞋,她就要显得更加鹤立鸡群了……
在唐漫雯和好朋友说话的时候,她就那样傻傻地盯着她的如瀑的长发,还有那竹竿一般直的身板,她在一群高中生中间,出众得好像仙子。
“小屿!”唐漫椿觉得好朋友呆呆的模样实在有意思,“我姐问你问题呢。”
“嗯?!”陶小屿回过神,糗得想找个缝钻进去,在唐漫雯抿直嘴唇等她回答的时候,她只觉得整张脸上仿佛烧着大火。
“我、我没听清。”她低下头,鬓发塌下去也忘了挽起。“抱歉。”
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唐漫雯已经走开。
“你干什么脸那么红?”唐漫椿揶揄她,“是不是被我姐的a气飒到?!”
要是平时,陶小屿肯定早已经怼回去了,可是那时候她只顾着看走开的唐漫雯,心里想着刚刚错过的到底是什么问题。
“你姐问我什么?”收回目光,她有些心不在焉地问,其实,人都走开了,对方问了什么已经不再重要。
“她问你们是不是见过?”
陶小屿定住,微眯着眼想了想,不确定地摇摇头,然后又在人群中茫然地搜寻着那道高挑的背影,因为找不到唐漫雯
,她的心中莫名地浮出丝丝怅然。
唐漫椿的亲朋不少,那时候大厅里十分热闹,很快,陶小屿就将脑海中的唐漫雯甩走,开开心心地为朋友主持生日会。
那一天,她本来答应唐漫椿唱《风筝与风》,最后却唱了《见习爱神》,这样欢乐的歌曲更适合生日会,曲毕,大家都为她欢呼。
就是那时,陶小屿看到了站在落地窗旁的唐漫雯,她双手环胸,微微皱着眉看向她,似笑非笑。
过了很久,陶小屿才明白,那也许是她嫌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