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甫安伯嗷一嗓子,直接激动地晕了过去。
宋海泉也好不到哪儿去,身体颤颤颤,最后直接僵化了。
今日的朝堂争辩算是谁也没讨到好,但王澧兰的处罚是他自己提的,而且大有退一步海阔天空的豁达之感。
宋海泉则是遭到了重创,被皇上安排人直接从皇宫送往了祖籍,连家都不曾回一趟,家人也没能见着一面。
所以相比下来,最后还是王澧兰胜。
王澧兰在朝会上直接表露井甘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且坚决维护,连大长公主都为井甘出头重惩了宋海泉。
这消息自退朝后,如翻涌的海浪很快便席卷了京城。
井甘的名气也在这一天攀升到了顶点。
不过此时的井甘还不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事,正悠然自得地坐在松树下,看着一群工人在烈阳下挥舞着锄头挖游泳池。
她吩咐芽芽让后厨做一些散热的绿豆汤给他们,干一会休息一会,别中暑。
芽芽笑盈盈地跑去了后厨,方福又一脸凝重地快步而来,嘴唇都有点发白。
井甘侧脸时刚好瞧见他过来,眉毛一挑,又是出什么事了?
接触了些日子,她发现方福这人有点一惊一乍地,不够沉稳,胆子也不算大,遇到点事忧心忡忡,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看来这井府的管家以后还得让林木来当。
井甘抢先他一步,往嘴里扔了颗小枣,笑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方福粗喘了口气,急声道,“家主,玺候又来了,就等在府外,说想见您。”
井甘眉心皱了一下,“早上不刚来过吗,又来干嘛。跟他说我在休息,不见。”
方福抹了把额头的汗,想要劝一劝。
那可是大长公主的儿子,令人闻风丧胆的玺候啊,要是得罪了他,以后在京城可没法立足。
但话在嘴边溜了一圈,瞧着自家家主不以为然的模样,又只得老老实实去传话。
对于井甘的闭门不见,王澧兰并不意外,和气地朝方福咧了咧嘴角,将一个木盒交给他。
“麻烦帮我转交给小甘。”
方福恭敬接过,弓着腰应声,“是,玺候。”
“以后别叫我玺候了。”
方福莫名其妙地抬眼看了他一眼,王澧兰却已经转身走了。
方福将木盒给了井甘,井甘顿了好一会才缓缓伸出手接过。
她垂眼看着木盒上的栀子雕花不知想着什么,眉心微蹙着,似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打开。
犹豫间,她回想起早上王澧兰来找她的情景。
王澧兰主动登门求见,井甘本以为他会躲一辈子,最后他终究还是来了,井甘也早已做好了见他的准备,便让他进来了。
井甘自自在在地在院子里绕圈跑步,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每日晨跑的习惯。
王澧兰远远站在回廊下看她,目光深沉焦灼,像是有什么在熊熊燃烧,又像是在压抑。
井甘自如地打开开场白,挥手说了一声,“好久不见。”
语气轻快像是与老朋友打招呼,听不出丝毫的介怀和龃龉。
王澧兰却看清楚了她隐藏在从容神情下的怨恨和紧张。
王澧兰温柔地回了一声,“好久不见。”
井甘料想过时隔两年再次相见时,他会是怎样一副态度。
倨傲愤怒,亦或一如从前的温柔乖巧?
现在亲身经历,他还是那副温柔乖巧的模样,似乎分离的两年并不存在,当年那件事也从不曾发生。
他脸庞干净俊朗的如同谪仙,让人无法对他心生怨恨。
即便有,也会让人觉得那是自己的错。
井甘恍惚了片刻便从美色诱惑中抽离了出来,掩藏的屈辱记忆重新清晰起来。
她咬着牙压抑满腔怨怒,假装从容地跑步,眼睫却低垂了下来,只盯着脚下的路。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有种令人窒息的憋闷。
许久,王澧兰终于再次开了口,却是问她,“你可是为我来得京城?”
这么直白的问题听得井甘愣了一下,她哧了一声,“玺候未免太自作多情了。我是被皇上宣召入京的,否则谁敢违抗玺候下达的命令。”
最后还是忍不住戳了他一句。
王澧兰不接话,凭借井甘的聪明才智,如果不想入京自有办法不来。如果想入京,他当年给她的禁令自也阻止不了她。
她大张旗鼓地救治好纤美人,让萧家人在皇上面前多次夸耀她的功劳,无非是想进京。
或许从一开始,治疗纤美人便只是她进京的手段而已。
“那你恨我吗?”
井甘皱了眉,今儿王澧兰是吃错药了吗,问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你觉得呢,我不该恨你吗?”
井甘又刺他,王澧兰欣然接受她的冷嘲暗讽,拳头微微握住,嘴颤了颤,再次开口。
“你走吧,天大地大,只要不是京城,去哪儿都好。你这般能干,无论去哪儿想来都能挣得一片天地。”
井甘终于停了下来,双手叉腰,静静地与他对视,眸中全是冷意。
两人一个站在回廊中,一个站在回廊外,隔着一排栏杆目光相撞,可以感受到对方灼热的呼吸。
“我堂堂正正来京城做生意,你有什么理由让我走?就因为你看不惯我?京城是你家的不成,我要不要呆在这还需要你的批准?王澧兰,你别欺人太甚!是你、有负于我!”
井甘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当年便是如此,为了甩掉她,将她永困于留仙县不得离开。
如今他又要把她赶出京城,就这般不愿与她住在同一座城?
就这么怕她攀附他,纠缠他?
王澧兰因她那席话而脸色惨白,藏在袖中的手指止不住战栗。
眼盲时他曾想象过无数次,她看着自己、与自己轻声细语时是怎样爱慕柔情的眼神,他做梦都想看。
可等他真正能看见了,率先看见的却是她失魂落魄、狼狈伤情的眼神。
而今,那眼神中更多的是怨恨和讥嘲。
他受不了她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可这又是他自己种下的果不是吗?
他颤抖着嗓音,像是在寻求她的意见,透着一丝卑微地问,“你当真、不愿、离开京城?”
问完呼吸便一瞬间屏住,似在等待人生命运的宣判。
井甘也感觉到他诡异的气场,却还是忍不住刺他,句句以反问做回答,带着挑衅意味。
“你问的是什么白痴问题,两年多没见脑子变傻了不成,还是一直都如此傻。你觉得我走得了吗?”
皇上忌惮她,根本不可能放她走,简直是异想天开。
王澧兰有种尘埃落地的轻松感,暗暗吐了口气,攥紧的手也缓缓松开。
“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井甘莫名其妙,这个晨跑因王澧兰的突然造访就这么稀里糊涂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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