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爷看透了何石的心思,也不说话,左手顺势从地上轻轻提起何石刚用过的石锁,右手食指和拇指拈在一起,从石锁上掰下一小块石屑,扔在地上。
然后再掰,再扔,就这么冷冷看着何石。
何石心中震骇不已,自己用的这石锁一百二十斤重,取材于坚硬的青石,可石锁在林老爷手中,就像馒头一样,似乎掰下来的不是石屑,而是馒头屑。
在林老爷目光注视之下,何石额头冒出汗来,精神一点一点崩溃。
不一会,石锁已经不见了,只留了一地的石屑。
林老爷拍了拍手,伸出食指,朝着何石勾了勾。
何石知道,林老爷这是让自己继续进攻,他的腿像灌了铅一般根本就抬不动,可又不敢违拗林老爷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向林老爷一次又一次发动进攻。
那天早晨,何石总共被摔出去九十八次。
然后,林老爷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何石的身体被摔得七荤八素,似乎这一刻,他的胆也被摔成八瓣。他好像游魂一般死里逃生,怕林老爷怕得要命,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敢见到林老爷,生怕他再找自己比试。
何石庆幸之极,林老爷并不是真的想要他的命,否则,像他这种档次的人,只要一见林老爷,就注定是个死人了。
“老爷,我去了!”何石小声道。
“唉!”林老爷忍不住叹了口气,“想不到当年名动天下的‘天煞’,竟然沦落到连三千两的生意也要接了!”
何石不知道林老爷为什么会发出这样感叹,他只知道不该自己知道的最好别问,这样才能活的长一些。
“去吧!”林老爷朝何石呶呶嘴。
何石倒着从客厅退了出去。
一直离开了三进院,何石这才敢擦额头的汗水。
刚走出林府大门,何石便碰上了一人。
“林老爷可在?”那人瞥了一眼何石。
在林府待了三年,何石心中清清楚楚,有些人是能挡的,而有些人是不能挡的。眼前之人,便属于挡不得的那一类。
何石脸上堆满了笑容,对来人恭恭敬敬道:“常把头,老爷正在客厅喝茶呢!”
常把头朝何石点点头,便径自朝里走去。
何石盯着常把头的背影看了好一会,也转身离去去。
常把头进了客厅,朝林老爷拱拱手道:“大师兄好清闲呀!”
若卢小闲在场,听了常把头这句话,一定会惊掉下巴:林老爷竟然是常把头的大师兄。
“难道你能主动登一次我的门!”林老爷指了指身边的胡椅:“坐,我让人给你沏杯好茶!”
“不用了,我可享受不了!”常把头摆摆手,不客气地坐在胡椅上。
半年前的那场血战,让林老爷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大到让常把头都觉得有些不认识了。正是这种陌生感,这半年常把头很少登林老爷的门,今天算是个例外了。
“说吧,有什么事?”林老爷直截了当道。
林老爷心中清楚,自己这位师弟对他生分了许多,今日登门肯定是有事情。
“大师兄,你能不能放过卢无稽?”常把头同样直截了当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谁?卢无稽是谁?”林老爷莫名其妙。
林老爷想了好一会,似乎也没想起常把头口中的卢无稽是谁。
常把头瓮声瓮气道:“你安排去卢家漆店挑事的人被我挡了,就是为了卢无稽。他只是卢家一个庶子,大师兄没必要为难他!”
林老爷瞅了常把头好一会,才笑着道:“卢家漆店的事我知道,王三回来给我讲了,我就说嘛,依你的性格,怎么会去管这种闲事,原来是为了这个卢无稽!”
“大师兄与卢家的事,我压根就没打算管,本来我也不想坏了大师兄的好事。可事有凑巧,卢无稽也算是我的朋友了,他求到我里,我不能不管!”
“这个卢家庶子多大年龄?”林老爷冷不丁问道。
“大概十六七岁吧!”
林老爷啧啧道:“谁能想的到,天煞大名鼎鼎刀枪不入的‘金刚’,竟然会与一个十六七岁的雏成为朋友!”
常把头没有说话。
“当年,若不是你凭着一己之力,生生挡住了十几个高手,我也不可能最终取了他的首级!”说到这里,林老爷叹了口气道,“六师弟,你变了!“
“大师兄,想想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难道你就没变吗?”说到这里,常把头脸上显出了忧郁,“我们都变了,包括师父他老人家,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