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烧香会。”
闻言沈书就知道了,沈书眉心轻轻一拧:“那天你大哥也在那间客店,难不成是在暗中调查?”
“正是。”保儿说,“光滁阳城里就有二十余处,得摸清楚真是烧香拜神,还是聚众谋乱。”
大家都是谋乱,还摸别人谋乱。沈书不仅腹诽,便问保儿找出来以后干啥。
“让我大哥去找设香坛的头头,能收服就收服,不能就——”保儿立掌为刀,比在脖子上“咔嚓”。
“滁阳地面上还有没有归顺的?”
“诶,打下来只是将元兵打跑,离收服人心还远。”保儿若有所思,朝沈书看一眼,呵出一口白气,“我舅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得空我慢慢讲给你听。”说这话时,保儿满眼都在闪光。
“我先回去了。”站在一旁的纪逐鸢突然说,不等沈书说什么,纪逐鸢便辞去,他生得手长脚长,走起路来飞快,这厢保儿还拉着沈书说话,沈书一只袖子被他扯着,未及脱身,纪逐鸢已消失在长街尽头。
“我带你去城隍庙转转?城隍庙外头可多吃的,一整条街都是,你们打哪儿过来?高邮?”保儿兴冲冲地说,邀沈书一同骑着他的马去,“我刚学会骑马,这头马很温顺,你与我同骑这一匹马过去。”
倏然,沈书把脚站住,后退一步,向保儿做礼。
保儿满面疑惑地看他,一手仍握着缰绳,见沈书做礼毕站直身,表情有些焦急:“我先不去了。”
“哎。”保儿叫了一声。
“今日是我生辰。”沈书道。
“那正好,去完城隍庙你就到我那处,我叫人做一桌好的来,咱们边吃边说。”保儿道。
沈书摇头。
保儿这才发觉沈书看上去不但不为他的提议兴奋,似乎十分想走,眼睛不住往纪逐鸢离开的方向看,他想起来昨日在沈书那里,他也不提今日是他生辰。
朱文忠表情冷静下来,道:“你说,跟我说话不用觉得有什么不方便。”
“今日我哥特地带我出来给我过生辰,半道让人偷走短刀,我要跟你走了,他今日定要心情不好。改天、改天我去你那里拜会。”
保儿扬扬手:“这有什么?那你快去,我看你哥脾气不好,搞不好要揍你。”
“不会。”沈书也顾不得多说,拔腿追纪逐鸢去了。
人迹寥落的街头,朱文忠牵着他的马,脸上现出乏味,一脚在地面踹飞一块小石子。他脸上还有擦伤未愈,他在前面走,随从跟在后面,人影一前一后,无人与他交谈。
有装满油桶的车碾过,尘土飞扬,于扬尘之中,朱文忠抬头望了一眼街头,沈书早就跑得看不见了。
太阳洒在他额前,朱文忠眯起眼抬头打望一眼,翻身上马,吆喝随从们跟上:“走,书铺去!谁带钱了?”
一名随从应了声。
朱文忠又高兴起来,打马好不洋气冲过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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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脚纪逐鸢回来,才打水来擦干净脸和脖子,门口就进来个人,纪逐鸢扭头一看,不禁皱起眉头:“这么快回来?没带你去玩?”他低下头,手指间挟着湿布,往领中伸去。
沈书在纪逐鸢身后接过布巾,把纪逐鸢的外袍从肩膀上宽下,袒露出纪逐鸢已经完全愈合的鞭痕,背脊上的伤痕已很淡,沈书擦完他的背,纪逐鸢便转过身来。
一瞬间纪逐鸢的胸膛迸进沈书眼里,沈书询问地看他一眼,纪逐鸢闭起了眼睛,面容隐
隐透露出威严。纪逐鸢完全不笑时,那双单眼皮显得凶神恶煞,但他闭上眼后,整张脸又充满男人的力量感。
“怎么不说话?”纪逐鸢道。
“说什么你不生气?”沈书小声问。
“随便说,我没生气。”
“没生气你走什么?”
“别人找你玩,投趣的是你,也是想带你去开开眼,跟你有说不完的话,我在场,他的话不就不方便说了?”纪逐鸢睁开眼睛,眼底翻腾着一片暗色,沈书从他眼睛里看到自己难过的表情。
就在纪逐鸢想再说点什么,沈书把帕子往盆里一扔,溅起一片水在纪逐鸢的背上,他转身就走。
纪逐鸢还没来得及反应,沈书已经一坨炮弹似的冲出门去。
纪逐鸢光脚追出去,袍子也没系上,一身古铜色的皮肤在太阳下近乎鎏金,大吼道:“沈书,往哪儿去?”
沈书气得没刹住脚步,等他反应过来,已经站在府门外,想回去也不行,走也不知道上哪儿去,关键是:钱没带,天杀的他哥,简直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