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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发在药铺里和吴庆祥聊着,反正也没啥人来看病,王德发回家也干不了什么,所以两人互相都不耽误事。
直到有个人咳嗽着进来,王德发才起身告别,就带着王贵生往家里走。
王德发心事重重,他的焦点已经不是在今天发生的对峙上了,如果没有这次对峙,他依然坚信自己的儿子就只是说话晚而已。这一趟药铺走的,让他开始认真思考王贵生的问题了。
吴庆祥也说的很清楚,他没办法判断,到底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王德发把自己祖宗几代人都捋了捋,五代以内,听他爹讲、自己见到的直系血亲,没有不说话、结巴或者傻子的事情,所以先天的可能性不大。关键就在那年的一摔了,从那摔完后,王贵生顿不顿就哭,也许那就是个信号,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就已经耽误了五年的时间。
王德发走着,回头看着贵生跟在后面,可能是心里已经蒙上阴影的原因,在他的眼里,越看王贵生,越像一个傻子了,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回到家,王贵生又拿出自己的酒瓶底子趁着还有太阳,找着烧蚂蚁去了。女人从地里回来了,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还是不搭理王德发。院子里方占财和师傅们还在热火朝天的干活,能抓紧时间,他们绝不会往后拖,尽早能完工,就意味着下一家能尽早开工了。短短的半天时间不到,一切好像就又恢复到今天之前的平静,什么提着猜到、扛着锄头的事情,早已烟消云散了。
隔壁王有财在整个下午就像个监工一样,看着方占财带着师傅们把墙退后修在了以前的位置。返工后,整个下午,新墙已经起来了三层,料到现在王德发不会再耍奸佞,王有财才去干自己该干的活去了。拆了重修,人工、石料费就不允许王德发再搞什么猫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女人和王德发还是不说话,王德发心里知道他闹的这一出的确让全家人都很尴尬,可能在外人眼里,这一家子已经成了笑话了。这让全家除了王贵生和王德发年迈的老母亲之外,所有人都觉得丢人,带来了不小的精神压力。王成龙在学校本来就已经处处受着排挤;女人下地干活,田间地头也能听到大家的议论,王德发更不用说,本身自己就是队里的典型。
一家子挤在厨房里吃着饭,王德发第一个开口说话的。
“我今天带着贵生去了趟庆祥药铺。”王德发缓缓地说。
女人还是不说话,看了王德发一眼。
“庆祥老哥说,孩子可能是因为摔着头了,所以迟迟不说话。”
女人一听这话,心里着急了。王德发看女人还是不说话,就继续说“庆祥说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先天的傻子,说不了话,还有一种是头受了击打。我寻思着八成就是因为那一次从炕上摔下来的缘故。先天的话,不太可能,王家五代人都没有出过傻子。”
“自打贵生从炕上摔下来一断断续续的哭,我就给你说过给娃娃看看去,是你自己说的没事、没事,现在着急起来了?”女人终于憋不住关于儿子的事情了。
王德发词穷,他知道这事确实是他不主张去医院的,原因很简单,他觉得娃娃嘛,生长发育快,没那么娇气,长着长着就好了。
“都这么大了,这五年时间你不也没带着去看看啊。”王德发还责怪起了女人。
“你说的轻巧啊,这五年,我过的是啥日子,你待在里头啥事不用操心,这个家就我等着我一个糊口呢。带着去看看,钱呢?时间呢?我能脱身吗?这也就罢了,你看看现在的你,能的刀拿上要砍人了呢。你有没有想过,你给三个孩子、这个家、我造成的是多大的伤害吗?田间地头都在骂我们家呢,说我们家就是土匪窝。”
王德发被女人带哭腔的话,说的心里一阵酸楚,吃了两嘴碗里的饭,又说“我想着带着贵生去省城看看,庆祥说要好好的给检查一下,县上可能都检查不了。”
“你现在着急了,家里还修着房,你去城里,至少得个三天,还不好说结果咋样,家里咋办?地里咋办?”
“我要带着贵生去城里,你就辛苦几天,把地里的活先放一放,盯着房子的事,我去带着检查了,快快就回来了,这也是一个好事,检查出来,如果脑子没啥问题,心里就踏实了,如果检查出来有问题,能治咱就早早地治,你以为我听到别人说咱儿子是个傻子,心里舒服呀?”
女人从来不怀疑王德发对一家人的真心,百无聊赖的人,也有值得肯定的地方。
“那你要去就去吧,家里忙的,我怕是真看不好,我尽力吧。你准备啥时候走?”
“过两天吧,这两天我看着把南面的墙起来了再说。”
“行吧,去城里可不容易呢,得到县上坐车,你自己把时间看好,我没去过,也不知道给你收拾啥,这两天我把鸡下的蛋给你们留着,走的时候煮了,你们带着。”
“到时候再说吧,还得几天呢。”王德发说着把吃了的碗放回灶台,就出门到院子里。
忙活了一天的院子,这会已经静了下来,王德发转着看师傅们干的活咋样。退回来的两脚宽的距离,从地基上看,肯定是房子要比之前小了,如果整体挖了重新打地基,那工程量和费用肯定得加不少。小就小吧,天地之大,容身之处无非就几平米而已。
晚上睡前,王德发盘算着手里现有的钱,往返一趟省城是够了,做检查到底得多少钱,他不知道,如果这孩子的脑子能治,又得花多少钱,他也不知道。
整个家里,所有的钱都已经花出去了,一想到钱的事,王德发就觉得自己该干点什么,可他又能干点什么呢?搬砖,论体力不如年轻人,哪个包工头愿意要?论做生意,他倒是脑子够灵活,可眼下什么生意好做?况且以他的口碑,有多少人愿意和他做生意,这些都是个未知数。
想着,想着,王德发眼睛闭上睡着了。
这一天,真是够让他筋疲力尽的了,如果让他选这多半辈子最难忘的一天,估计他会选今天,被警察抓走的那天,都不及今天的难忘。
接下来的几天,王德发安分了好多,时不时的帮院子里的师傅干点顺手的活。南面的墙已经完全起来了,墙对面的王有财家干什么已经入不了王德发眼,事情过了就过了吧。只是明眼人一看,地基在墙的外面,心里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