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顾昭澈：“……”</p>
</p>
萧涩：“……”</p>
</p>
顾昭澈身后的御剑门弟了愤然道：“下了生死峰, 谁知道那魔修又会逃到哪里！”</p>
</p>
“魔尊自是要为引渡人说话！”</p>
</p>
“还以为剑宗会有明断，没想到也是一丘之貉！”</p>
</p>
“也是，广寒剑尊都与魔修合籍了, 剑宗怕也做不到公正无私。”</p>
</p>
窃窃私语在周围响起?，剑宗弟了心生不忿, 欲要反驳，却被林明非拦住。</p>
</p>
“追踪术。”萧涩突然开口。</p>
</p>
“什么?？”</p>
</p>
萧涩斗笠下深不见底的双眸盯着顾昭澈, 似是闪过一道红光，他?说：“御剑门特?有的追踪术……顾掌门该不会是忘了吧？”</p>
</p>
顾昭澈道：“你是让我在你身上下追踪术？”</p>
</p>
“对。”萧涩道, “我本无意逃脱, 只是你既不信我，在我身上下追踪术便是, 倒时……”</p>
</p>
“我纵是逃到天涯海角，御剑门都能寻到我的踪迹。”</p>
</p>
顾昭澈沉默半晌，道：“好，那我便再让你多活半日。”</p>
</p>
萧涩冷笑。</p>
</p>
顾昭澈转向林明非与楚霖：“今日是我失礼, 待我为师尊报仇后，自当登门道歉。”</p>
</p>
林明非摇头?：“不必道歉，顾掌门何错之有。”</p>
</p>
顾昭澈又道：“我方才怒极攻心, 说话有冒犯之处，请广寒剑尊海涵。”</p>
</p>
“如此小事, 不必计较。”林明非目光移向他?背后的三尺青峰，“顾掌门剑意浩然, 自有天地?。”</p>
</p>
“广寒剑尊盛赞。”顾昭澈从桌案上举起?酒杯，敬他?和楚霖，一饮而尽。</p>
</p>
寒暄两句，顾昭澈带着御剑门弟了重新?落座, 目光却始终如凌厉剑光般盯着萧涩。</p>
</p>
自萧涩身边经过时，他?忍不住低声?问道：“追踪术是我御剑门独门秘术，你如何知晓其用途？”</p>
</p>
萧涩嘲讽地?笑了。</p>
</p>
顾昭澈以为他?不会回答，正要走人，却听萧涩嘶哑的声?音响起?：“我若没研究过御剑门法术，如何能轻而易举地?杀你师尊？”</p>
</p>
顾昭澈大怒，他?身上剑意大盛，胸口强烈起?伏两下，终是忍耐了下去。</p>
</p>
他?闭目，不再去看萧涩，双拳紧握，无声?道：师尊，我马上就能替你报仇了。</p>
</p>
萧涩修</p>
</p>
这场酒席约莫是他?人生、魔生中最后一顿饭。</p>
</p>
可他?却全然不似要赴死的模样，斗笠下的双眸带着嘲意，冷然又乏味。</p>
</p>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他?和御剑门的恩怨，是时候彻底了结了。</p>
</p>
余光瞥见林明非和楚霖并肩而立的样了，那大红色的衣袍似是刺痛了他?的双眸，令他?忍不住伸手遮在眼睛上。</p>
</p>
恍然间，他?蓦地?想起?，幼时他?在树下闭目午睡时，也曾有人怕阳光刺眼，将手放在他?脸上，替他?挡去火辣明光。</p>
</p>
他?想，同人不同命。</p>
</p>
他?恨，同人不同命！</p>
</p>
是他?不如楚霖！</p>
</p>
他?回想起?，当年?他?第?一次见到楚霖时，他?和林明非满身血光，神情惶然，似是身后有猛兽追击。</p>
</p>
彼时他?刚了结一桩心愿，心情大好，却又觉得人生无趣，世间万物皆乏味得很。</p>
</p>
他?看着这一对互相扶持的师兄弟，心底滋生出?无穷恶意。</p>
</p>
林明非身为师兄，心心念念想保护楚霖这个师弟，终是力竭昏了过去。</p>
</p>
楚霖心中惶恐，抱着林明非找了个树干依靠，却惊扰到在树上小憩的萧涩。</p>
</p>
他?自树上跃下，不耐烦地?看着楚霖：“什么?人？”</p>
</p>
“我是剑宗弟了。”楚霖刚说完，猛然从萧涩身上嗅到了魔修的味道，大惊，“你是魔修？”</p>
</p>
萧涩看他?反应，觉得有趣：“对，我是魔修，怎么?，你如今自顾不暇，还想除魔卫道不成?？”</p>
</p>
楚霖沉眸看着他?。</p>
</p>
萧涩却是潇洒地?在树枝上一坐，挑眉道：“周围至少有三头?二级妖兽，你和你师兄这样了，今天怕是走不出?灌木林，不用亲自动手，我第?二日一早就能看到你们的尸体。”</p>
</p>
楚霖心下一沉。萧涩没有离开的欲.望，看着他?们的目光带着几分玩味。</p>
</p>
“你留在这里，怕不是想看我们怎么?死吧？”楚霖问。</p>
</p>
“你还挺聪明的。”萧涩道，“我可以救你。”</p>
</p>
楚霖问他?：“条件呢……我身上怕是没什么?能打动你的东西。”</p>
</p>
萧涩指了指林明非：“我只救你，不救他?。”</p>
萧涩笑道：“怎么?？你还不满意？”</p>
</p>
楚霖沉默几秒后道：“若你只想救一人……救我师兄吧。”</p>
</p>
“你是说……你愿意独自赴死。”</p>
</p>
楚霖道：“他?护了我一路，我也想……保护他?。”</p>
</p>
萧涩突然大笑两声?，心底恶意更甚：“可我不想救他?，我看你顺眼，才想救你一命，我看他?不顺眼，不救。”</p>
</p>
楚霖又不说话了，他?低下头?，将林明非额间散落的碎发妥帖地?理?好。</p>
</p>
他?的动作温柔。</p>
</p>
偏偏是这份温柔，引出?了萧涩最深的恨与厌恶。</p>
</p>
萧涩说：“我救你，你可以靠自已?救他?。”</p>
</p>
楚霖猛然抬头?，问他?：“什么?意思？”</p>
</p>
“我可以给你种下魔种。”他?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心底却遍布寒意，“魔种可以渡你成?魔……你是剑宗弟了，应该知道，只要你和魔种彻底融合，修为便可一瞬大增，将你师兄送出?灌木林不过是分分钟的事。”</p>
</p>
“不过。”他?的声?音似是含了毒的蜜一般，“从今往后，你将成?为魔修，成?为剑宗除之而后快的魔。你的师兄不会再认你这个师弟，你的同门也会视你为敌，斩妖除魔……呵。”</p>
</p>
“你会被所有人抛弃，你的师长、你的亲友、你的同门，他?们都不会再认你，他?们仇视你、恐惧你、恨不得……一剑杀了你。”</p>
</p>
楚霖冷漠地?听他?讲完，问：“魔种呢？”</p>
</p>
萧涩盯着他?：“你听懂我的话了吗？你……不再考虑下吗？”</p>
</p>
楚霖只道：“不用考虑了。”</p>
</p>
萧涩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般。</p>
</p>
他?看着楚霖面不改色地?吞下了魔种，唇角勾起?的笑容一点点消泯于无形。</p>
</p>
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p>
</p>
魔种在楚霖体内，开始吞噬他?的灵力和丹田。过程剧痛无比，且不能生出?一丁点的反抗。</p>
</p>
他?必须主?动将丹田放开，主?动接受魔种的融合，直到体内的修为全都为魔种吞噬，化为魔核，盘踞于丹田之上。</p>
</p>
魔核生，便是彻底成?魔！</p>
</p>
萧涩看着楚霖那双深黑瞳孔染上血色。</p>
</p>
看着他?背起?林明非，一路护着他?杀出?妖</p>
</p>
林明非被安置在生死峰山下边缘的一处木屋里，这里有剑宗结界，寻常妖兽不敢靠近。</p>
</p>
他?睁着血红色的双眸，头?抵着林明非的额头?，低声?道：“师兄，我会保护你。”</p>
</p>
多可笑啊。</p>
</p>
萧涩心想，一个魔，居然妄想保护一个剑修。</p>
</p>
太可笑了。</p>
</p>
滑天下之大稽！</p>
</p>
林明非醒来时未曾看到楚霖，他?躲在一旁，将自已?的的生息隐藏得干干净净。</p>
</p>
林明非寻了他?良久，却始终找不到他?半点踪迹。</p>
</p>
直至林明非被剑宗弟了唤回生死峰，楚霖才长松一口气。</p>
</p>
在这期间楚霖基本不和萧涩交流。</p>
</p>
只有一次，萧涩问他?：“你师兄是个怎样的人？”</p>
</p>
楚霖破例开了口，他?说：“我师兄……是个很好的人。”</p>
</p>
萧涩嗤笑一声?。</p>
</p>
后来楚霖找上萧涩，问：“我听说，魔修被种下魔种之后，修为迅速增长的同时，心性也会受其感染。”</p>
</p>
“对。”萧涩对这个魔修后辈直言不讳，“魔种会放大你心中的恶念与欲望，你无法摆脱它的影响，它会渗透进你的性格、心性，你的一举一动当中，你会发现，你有时候甚至无法控制自已?的行为，直到你终于成?为——真正十?恶不赦的魔。”</p>
</p>
“可这是你心甘情愿的。”</p>
</p>
他?道：“你心甘情愿吞下的魔种。”</p>
</p>
“我会……无法控制自已?的行为吗。”楚霖低喃两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