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血肉之躯,怎么能挡得住这一用力的一挥,更何况是他主动的!
这半条腿,就顿时随着刀光,掉落到了北狄士兵当中,于是他们都开始哄抢起来!
浑夕忍痛,解下腕部束带,给自己的右腿残肢根部的大血管处,做了一个紧束,算是暂缓了血流喷涌之势。
但,此时的马,已然骑坐不稳,他在最后的意识里,还在让自己拼命抓住马缰绳,往塔莎那里跑,一把把她给拽上了马背,随后打马跑向了与王昶逃跑相反的方向。
北狄士兵已经拿到了可以去“请赏”的物件———那半条被浑夕自己亲手斩下的腿,也不再蚂蚁一样地去追任何一方了。
在浑夕最后残存的意识里,眼前是上下颠簸的烟青天色,在草皮如树高的地平线上,彻底黑了……
天亮了,王丹感觉到自己胸膛上压着一个什么东西,很久都不能顶开。下意识地把手往右一摸,空当当的,只有枕头还在。
虽然困难,王丹还是努力让自己尽快清醒,收回来的手,往胸膛上一摸,是一柄连鞘宋刀。
王丹猛得坐起,把这柄刀抓住,扯开一看,正是他当年送给浑夕的那柄宋刀。
可是,为什么现在,这柄刀,又会出现在这里呢?
明明,昨天,没有看到浑夕佩刀的啊?
王丹有些恍惚,赶紧起身更衣,握着宋刀,推开门,“噔噔噔”的冲下去,问伙计,昨晚和他一起住宿的少一条腿的客人,去哪了?
伙计答道:
“果位大爷,一大早就走着!仲话俾吾哋,莫吵着你继续瞓觉嚟!”
“咁,你哋知唔知,佢往宾度行着?”
“唔知喔!行便行着,吾哋自有吾哋嘅嘢要做,没理由追落去问佢罢!呢把刀……”
伙计看到王丹握着那柄宋刀的手,在微微发抖,还以为要是再不如实回答他的问题,这把刀,就要出鞘,飞向他们的脖颈一般,吓得这话说着说着,就不利落了,声音也越来越小,还带着讨好的腔调。
“哎!如此也罢……多谢!”
王丹持刀在手,悻悻返回到房中,枯坐在桌前,把这把宋刀摆在桌上,再度拉开刀身,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柄宽面上亮得发光的刀面,似乎昨晚入浑夕梦境中的那柄刀“镜”上,所映出的“北狄群贼与塔莎鞭、刃相见”的场景,又一次重现一般。
盯了一会儿,那些影像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那张呆滞无神,一脸愁容,没有洗漱的苍老面容。
“你,到底还是在躲我啊!顶解呢?”
王丹轻轻地对不在场的“浑夕”说着这句埋怨很深的话。
要说,昨夜,浑夕虽然酒醉很沉,不省人事。但是,终究是这份温暖的睡眠,让他心中不安。
早已习惯了在四处漏风的土地庙的草席上凑合过夜,这突然住得好了,梦里的不安,都写在脸上。终究是早早醒来,那个“断腿”的恶梦,又一次充满了他部的大脑,令到他无比痛苦。
当他挣扎着从那个“恶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旁边,王丹正睡得很沉,但是趁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他的须发之间,那不肯着白的眉毛,冲天炸着,眉头紧蹙。
他猜,王丹一定也不是在什么“好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