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脚力行的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胖子,裴伷先把程少卿的腰牌往桌上一拍,便吓得脸色灰白,什么都说了。
原来承办江府阁楼修葺的泥瓦匠不止他们东西市一伙,那位崔夫人还在西西市也找了一伙泥瓦匠。两伙泥瓦匠本来就是井水不犯河水,这次要不是钱给的充足,是不会一起做一个伙计的。
“是不是你们这边的泥瓦匠不够,所以那位崔夫人才找了另一伙人?”孟鹤妘一边偷偷观察窗外的情形,见库乐和阿瞳布被人群挤着走远,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儿,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哎呦我的小官爷,可不好这样说的,我们这儿的泥瓦匠手艺可是上等的,人也足够,前年通安府大宅子都是我们修葺的,江府的阁楼才多大的活计啊,怎么会做不好。”
“那她为什么要找两伙人?”孟鹤妘百思不得其解,扭头看裴伷先,“难道她是嫌钱多了烧手?”
“那些泥瓦匠呢?”裴伷先目光在楼下大厅里扫视一圈,淡淡地问。
胖子干巴巴一笑:“这不都去江府了么?今天一大早就接到江府的通知,修葺的活计要暂停,瓦匠们都去江府拿工具去了。”
裴伷先又问他可否挺过江府闹鬼的事儿,胖子连忙点了点头:“听过,听回来的泥瓦匠说的,说是江府的锦绣阁里闹鬼,夜里的织机老织机响,还有下人在院子里看见过一个披头散发,满身是血的女鬼。”
“一般有鬼出没,多半是有冤屈吧!”孟鹤妘兴致勃勃地问。王夫人既然装鬼吓崔鹤,那必然是崔鹤心里有鬼,可这只鬼到底是什么呢?
胖子摇了摇头:“这我可不知道,瓦匠们也没细说,都是听来的。”
胖子刚说完,楼下便传来一阵喧哗声,十几个汉子骂骂咧咧地扛着两只大箱子从外面进来。
“哎,官爷您说巧不巧,这不,他们回来了。”胖子一脸兴奋地指着楼下的一群泥瓦匠。
裴伷先问了几个泥瓦匠,除了知道锦绣阁闹鬼之外,几人并没有见过崔鹤,与她们接触的都是那个叫翠花的丫鬟,阁楼的钥匙也在翠花手里。
今晨几人去府中取回工具时,才知道翠花昨晚吓疯了,是管家找人砸了锁,他们才能把两箱子做活的工具顺利搬出来。
从东西市出来,两人又去了西西市的脚力行,询问了几个刚回来不久的泥瓦匠,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你问了一圈,也没什么可疑之处啊!现在我们去哪儿?”孟鹤妘嘴里叼着冰糖葫芦,含含糊糊地问。
裴伷先双手拢在袖子里,慢悠悠地穿梭在人潮中,偶尔回头看一眼,孟鹤妘手里已经多了乱七八糟好几样盒子。
“金林秀坊。”他难得耐心回答,孟鹤妘受宠若惊,“你也觉得她是凶手?”
裴伷先抬手推开她靠过来的脸:“别靠这么近。”
孟鹤妘一乐:“大表哥,你害羞啊!”
裴伷先表情一僵,眉头皱成个川字:“你想多了。”
孟鹤妘不以为意地笑笑,兀自说道:“不过我觉得有件事儿挺奇怪的。你说,凶手是怎么在门锁住的情况下把崔鹤带到绣室里杀了的呢?她们俩总不会是大变活人吧!还有还有,那个王二是听见崔鹤说话的,然后等他过去看的时候,人就死了,这个时候,凶手应该是在房中么?假设是……啊!我想到了,凶手肯定是有个帮凶。”
“凶手在杀了崔鹤之后躲在那个衣架后面,等王二看见崔鹤死了,她的帮凶就把门锁打开,然后放走了她,这样看来,翠花就是帮凶?毕竟钥匙一直在她手里啊!”孟鹤妘一脸得意地望着裴伷先,“我们现在赶紧去衙门,让程少卿审问翠花!”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凶手和翠花合谋,她们这么做的动机?”裴伷先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孟鹤妘。
孟鹤妘一怔:“也是,这么麻烦,可不就是脱裤子放屁?如果是我杀人,手起刀落,哪有这么多问题?”
裴伷先不忍直视地看着她张口屁,闭口杀人,感觉自己可能带了个野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