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折腾了一夜,又加上淋了雨,孟鹤妘一上车便靠着车壁昏昏欲睡。
裴伷先拧干了湿漉漉的衣摆,一抬头,正对上孟鹤妘略显苍白的那张睡脸。
连日来的奔波,她大概是累极了,眼窝下生了两圈黑云,少了平日里的灵动,平添了几分柔弱。
“公子!”木石在车外唤了一声,裴伷先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伸手拖住孟鹤妘歪倒下来的身子,顺势将她揽在了怀里。
木石搭在车帘上的手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车厢里抱在一起的二人。
裴伷先耳尖微红,薄唇微抿,不着痕迹地将孟鹤妘往身前带了带,阻隔了木石的视线。
这就护着了?
木石脑子里嗡嗡直响,仿佛看见自家养了好些年的翡翠白菜被一只憨头大耳的猪给拱了。
“是宫里的马车。”
裴伷先微怔,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孟鹤妘,小心翼翼从一旁拉过抱枕垫在她身旁,而后起身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西市的一处宅院门前,这是张公早些年的院子,入了内阁之后便一直无人居住,这几日正好腾出来给裴伷先暂住。
门前停了辆八角吊顶的马车,两个小黄门站在门前,一见他出来,连忙上前道“裴公子,爷已经等你多时了。”
裴伷先撑着伞走到马车前,隔着车帘朝马车拜了拜“圣上。”
“起来吧!”马车里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一只略显枯瘦的手微微撩起车帘,露出一张蜡黄的脸和衣领下的一脚明黄。
“朕以为,你一辈子不会再回来了。”
裴伷先低敛着眉,没说话。
“使臣的事,你可有眉目了?”高宗揉了揉眉心,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裴伷先道“还未有眉目,不过看起来是胡禅的手笔。”
高宗眉头微挑“你此前来信给张平说瓦特有异动,让朕对瓦特使臣多加防备,没想到果真一语成谶,只是……”高宗微微一顿,“朕若是继续装做中毒不起,怕是对朝政不妥。”此前他与张平商量,将计就计称病罢朝,引幕后之人现行,没想多时隔多日,对方竟然毫无作为,这实在有些反常。
“圣上不必着急。”裴伷先说道,“用不了几日,对方怕是要现形了。”
高宗大喜“你可是有良策了?”
裴伷先微微点了点头,目光若有似无地看着不远处的马车,虚掩着的车帘里,一双狡黠的眸子正死死地盯着这边。
高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由得轻笑出声“听说你在益州带了个丫头回来?”
裴伷先面色一僵,眼神暗淡下来。
高宗的声音渐渐冷却下来,若有似无地看着裴伷先,淡淡道“既然她不是云霞的孩子,那另一个孩子……”
高宗的话没有说完,喉咙里一阵发紧,他轻咳两声,一旁的小黄门连忙冲过来,从手里的食盒中拿出一块糕点递给高宗。
高宗结果糕点,一把塞进口中,还未来得及咀嚼便咽了下去。
小黄门怕他噎到,连忙又送上了水壶。
裴伷先面无表情地看着高宗将整只水袋里的水一饮而尽,未了还打了个饱嗝,一股腥臊的味道扑面而来。
喝完了水,高宗便有些昏昏欲睡,仿佛忘了刚才的话,招呼车夫急吼吼驾车离开。
随着那辆马车的离开,偌大的巷子里再次安静下来,木石有些担忧地走过来,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不安道“公子,圣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伷先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巍峨的宫闱,许久才淡淡道“这京都,怕是又要不得太平了。”
————
跳河的那位乔老爷终究是没救回来,打捞上来的时候,人都死了,脸被河水抱得想发面馒头一样,离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子腥臭味。
孟鹤妘站在人群里看着家属簇拥着衙门口的衙役把尸体抬走,经过她时,下意识朝抬尸体的担架看了一眼,一只被河水泡发的手从担架里划了出来,透着一股子死气。
“你怎么还在这儿看热闹?”木石从旁边的铺子出来,手里拎着胜记的蟹黄包,面色不太好看。
孟鹤妘回头看了他一眼,一把抢过他腰间的荷包。
“哎,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