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斑布,肯定是他,我说,我什么都说……”
科尔隆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斑布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啪嗒啪嗒往下落。
裴伷先慢悠悠坐下来,抬手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
斑布颓然的坐下来,目光戒备地看着面前的茶杯,耳边是科尔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大概隔得有些远,听不太真切。
良久,斑布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抓起面前的茶杯狠狠灌了一口:“我知道是谁下的毒。”
裴伷先慢悠悠地“哦?”了一声,目光落在他脸上。
斑布咽了一口吐沫,局促地用不太清晰的汉话说:“是木樨,是他,在进宫前一天傍晚,我看见他一个人偷偷出了驿馆,与一个带着鬼面具的男人见面,他肯定是胡禅的人。”
裴伷先眼神微暗,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而且……”斑布顿了下,小心翼翼地看着裴伷先,“那天接触酒壶的人,也不只是我。”
“还有别人?”
斑布点了点头,说:“这一路上,一直是木樨在照顾雪耳猕猴,那猴子通人性,如果是木樨的话,他有办法指使雪耳猕猴在酒壶里下药。”
“那动机呢?”裴伷先问,“他有什么动机给圣上下毒?”
斑布脸色一白,不再言语。
他不知道木樨有什么动机,他已经想到了他所能想到的一切问题。
裴伷先说:“为什么不怀疑科尔隆呢?他身上也有香粉能使雪耳猕猴靠近他,如果毒药就是他自己下的,这就再简单不过了。”
斑布露出个不可思议地表情,而后连忙摇头道:“绝不是他,科尔隆是单于出生入死的兄弟,绝不会背叛单于,更何况……”他微微一顿,“科尔隆的妹妹深得单于喜爱,年前才生下一个小王子,他没有理由背叛单于。”
……
从刑房出来,一直躲在隔壁房间假装科尔隆的孟鹤妘连忙迎了出来:“不可能是木樨。”
裴伷先低头不语,孟鹤妘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心虚地说:“木樨根本没有动机。”
“先去看看科尔隆。”
孟鹤妘连忙跟上,有些懊恼地说:“就算他见了鬼面人,也不一定就是下毒之人。”
裴伷先猛地转身,将她逼在一处阴暗的角落,声音沙哑中带着几分磨人的暧昧:“你想说,木樨是无辜的?”
孟鹤妘心里一突突,突然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满脑子只是昨晚那个薄如蝉翼的吻。
裴伷先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突然撤回身子,转身进了一旁的刑房。
暧昧的气息突然消失,孟鹤妘一脸懵逼地看着他的背影。
喵的!姑奶奶嘴巴都撅起来了,你就走了?
就走了?
走了?
……
房间有些暗,木樨拘谨地坐在椅子上,目光时不时地朝着门口看去。
距离上一次见到公主,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他和科尔隆,斑布被关押在一间牢房里。
科尔隆的视线总是时不时的聚集在斑布身上,两个人还无缘无故发生争执。
斑布和科尔隆身上的伤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被鞭子抽打的伤口开始发炎,溃烂,夜里总是在草垛子上扭来扭去。
在知道他的伤好了许多之后,斑布看他的眼神也越发阴鸷了,他知道,有些东西变了,而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原因就是此时正从门外走进来的男人。
裴伷先进来第一件事就是问他伤势怎么样,木樨皱眉,“你是故意的。”只给他一个人治伤,其他两个人怎么会不多想?
裴伷先拢手坐在椅子上,依旧是一拍闲散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刑部的官员。
木樨抬眸朝门口看,孟鹤妘黑着一张脸进来。
牢房里昏暗,四面不透风,不多时,豆大的汗珠便顺着鬓角滚落。
他有些戒备地看着孟鹤妘,其实不知道她跟裴伷先到底是什么关系,又怎么来的大盛。一开始他以为她是跟三王子一起来的,但经过这三天之后,他竟有些看不透了。
孟鹤妘抿唇看着他,心里现在,是不是要把两个人身份互换的事说出来。
“斑布一定跟你们说,我是凶手。”
裴伷先撩起眼皮子:“你怎么知道斑布会说你是凶手?”
“因为,因为我见鬼面人的时候,他跟踪我。”他抿了抿唇,“其实刚到京都不久,鬼面人就找到了我,他说……”他微微顿了下,扭头去看孟鹤妘,“说我不是索伦家的亲生儿子。”
孟鹤妘一怔:“你都知道了?”
木樨脸色微微发白:“是。”
“那为何之前不说?”裴伷先突然开口,木樨身子一僵,苦笑出声,“因为怕!”
孟鹤妘:“怕什么?”
木樨定定地看着她:“怕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