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凌杰开口。白子歌随手推开了宁古塔的大门，随口道“既然你在这里等了这么久，那就进来喝杯茶吧。”
凌杰跟着走了进去。
这是他看到宁古塔。
整体的宁古塔，是一棵大树。
远看是塔，近看是大树。
凌杰原本以为白子歌住在塔里面，结果发现不是。她在宁古塔旁边做了一栋很小的房子。她就住在那小房子里。
房子不大，里面装饰的十分精致。
入座后，白子歌点燃旁边的火炉，给凌杰烧开水泡茶。
炉子里的火苗一窜一窜的往上跳跃，壶水沸腾发出“曝露”的声音。
水开了，白子歌很细致的泡茶。
她泡茶的功夫很精致，每个动作都充满了柔美流畅。看着就是一种巨大的享受。
茶水冲泡完毕，白子歌伸出纤纤玉手，给凌杰倒了一杯茶，轻声道“这二十多年来，你是第二个来宁古塔的人。”
说话也很有讲究。
第二个。
第一个是谁？
凌杰没问，转而道“能见到你，我心安了许多。外面知道你的人不多，大多流传于传说之中。”
白子歌道“这很正常，我师父符箓老人过世已经多年。他毕竟是两百年前的人。知道他的人，本来就不多。”
凌杰道“上一次你给我的锦囊，让我解脱困局，多谢了。”
白子歌轻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凌杰忽然沉默了，低头喝茶。
有些话，凌杰很想开口，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难道直接问对方，我们是敌是友么？
万一得到的答案是凌杰所不能接受的，那怎么办？
就在凌杰发愁的时候，白子歌道“我知道你的来意。你能来这里。说明你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凌杰不好隐瞒，直接道“既然如此，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是什么人，想来你一清二楚。”
这么敏感的问题，凌杰没有让李洁回避。
这足以说明凌杰对李洁的信任。李洁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凌杰的这番用意。当下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白子歌道“不错，我知道。”
凌杰道“那么，你要杀我么？”
白子歌道“如果我要杀你，你在中海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凌杰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曾经你的师父预言了雪姬的出现，最终却联合玄一真人诛杀雪姬。你的态度，为何会发生变化？”
白子歌道“我是我，我师父是我师父。”
凌杰道“我现在面临的情况，你也很清楚。我想请你帮忙，不知可否？”
白子歌道“你想我帮你在行省武道目前的环境下存活下去？”
凌杰点点头“不错，存活下去，才能有发展，才能有未来。”
白子歌摇头“我是个红尘外的人。不愿涉入红尘中的事情。这个忙。我帮不了。再说，我为什么要帮你？”
凌杰愣住了。
也是，人家过的舒舒服服的，干嘛要帮助自己？
诶，看来我想太多了。
凌杰沉默很久，最后道“既然如此，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多谢！”
凌杰起身告辞。正要离开的时候，白子歌忽然站了起来，送凌杰出门“凌杰，有句话我要送给你。”
凌杰道“请说。”
白子歌道“你现在之所以会感觉到危险，根本原因是你的实力太弱小。离开玄清门，也就离开了一个通向强者的舞台。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白子歌这话像一把刀，深深的扎在凌杰的心尖。
太深刻了。
直接说出了最残忍也最真实的一面。
凌杰忽然觉得自己好悲催。
别人活着是在简单的不过的事情，而凌杰想要活着，却要付出全部的力量。
白子歌道“有些人活着，无非是衣食住行，从宏观的角度来看，他们活着对世界的意义并不大。但是有些人，他们天生就注定会对个这哥世界带来巨大的影响力。他们被争对，被打压。活下来，就要倾尽全力。”
凌杰深有体会。
好一会儿，凌杰才缓过神来，喃喃道“我知道的信息很少，我对行省武道的了解也不多。我如果处在玄清门这个漩涡的核心之中，我一点都不知道周围的环境，更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凌杰还是想请她出山帮忙。但人家之前明确拒绝过，凌杰也不好再次开口请求。
白子歌道“自从你继承第一份赤阳血开始，你就已经被卷入了行省武道最大的漩涡之中。想脱身，已经不可能了。不管你身在何处。都永远处在漩涡的中心。既然如此，何不留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白子歌很有智慧，说的话都带着大道至简的味道。
凌杰停在耳中，心中震撼，好一会儿道“待在玄清门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我担心会连累身边的人，特别是那些关心我的人。”
白子歌忽然沉默，很意外的看着凌杰。
似乎没有想到，凌杰居然如此的讲情义。
良久后，白子歌点了点头“你很不错。有仁慈之心。你都说到这份上了，的确有所忧虑。这是你必须面对的考题。”
说完。白子歌挥了挥手，示意凌杰离开。
凌杰无奈只好离开。
凌杰是个有格局的人，总不可能跪下来求着人家帮忙吧？
离开宁古塔后，凌杰站在大门口迟迟没有离开。
李洁心事重重，听了凌杰和白子歌的对话，她已经隐约的猜测到了什么。很想说几句话安慰凌杰，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洁道“凌杰，我们走吧。”
凌杰叹了口气“过几天再来吧。”
“你还要来？”李洁都吃惊了。
凌杰道“当然要来。只有得到白子歌的帮助，我才能够在行省武道之中立足。否则我会死的很惨。”
李洁道“可是她已经明确拒绝你了啊。”
凌杰道“无妨，只要诚意足够。我感觉她会帮忙。只不过这几天我要去找一个人。你在附近等着。别让她走了。我去去就回。”
告别了李洁，凌杰去见了一个人。
地宫，青云真人。
凌杰照常坐在青云真人边上抽烟，问道“前辈，白子歌我见过了。是个怪人。她的住处是你告诉我的。她说我是第二个去宁古塔的人。看来第一个就是你了。”
青云真人道“是。”
凌杰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青云真人摇头“我去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小女孩。现在都过去十八年了。她的性格我怎么知道。”
凌杰道“我想让她出山帮我。你想想办法。”
青云真人道“小子，你有点飘啊。当初我想让符箓老人出面帮我，结果都被拒绝了。她是符箓老人的传人，自然不会出面帮你。”
凌杰夹了口烟“你别说的那么绝嘛。我现在的处境很不好。需要她的帮忙。”
青云真人道“你请不动她。”
凌杰道“为何？”
青云真人道“符箓师，智者。你还没这个分量。”
凌杰一阵尴尬“那我直接问你几个问题。第一，符箓师的修行和一般的修者不同。我想知道，她有什么短处。”
青云真人道“符箓师的短处就是不能入红尘。只有保持超凡脱俗的心态和意境，才能够看到常人所看不见的地方。才能够勾勒出能够主宰人道大势的符箓。符箓老人当年就是因为深涉红尘，最后无法勾勒出超凡脱俗的符箓，最终郁郁寡欢，了却残生。”
这话听起来似乎颇有道理。
凌杰揣测了好一阵子，最后道“这么说来，我想得到一个符箓师的帮助，几乎不可能了。”
青云真人道“那也不一定，符箓师虽然原则上不能深涉红尘。但如果在红尘中能够改变一城一省的势运，并且造福一方的话。这是极大的成就，符箓师可以更进一步。当年符箓老人决定干涉三江行省武道的事情，为了除掉雪姬，就是为了让自己功成名就，符箓之道更进一步。只是雪姬虽然死了，但是他的符箓却没有更进一步。究其原因，那就不得而知了。”
凌杰听明白了。
符箓师，做的是大事。要么超凡脱俗，可看透人世。要么就入世造福，积累福缘，造福一方。后者可以更进一步。
只可惜符箓老人失败了。
白子歌是否有一样的志向？
青云真人道“所以，你要想让白子歌帮你。唯一的可能就是你的志向和她一样。世界上唯一能让她入世的原因，就是宏愿。”
宏愿！
凌杰了然。
人有很多种，为钱为权为名利。而真正的顶级人物，他们为的是宏愿，是天下。
白子歌，无疑就是这种人。
凌杰道“当年符箓老人入世，为的紧紧只是除掉雪姬么？”
青云真人道“匡扶行省，造福武道。除掉雪姬只是符箓老人宏愿之中的重要一环。并非全部。他最终为的是建立行省武道的秩序。整顿纲常，建立规则。”
凌杰道“那不是你干的事情么？”
青云真人苦笑“再给我几十年的时间。我或许可以实现这个目标。但很可惜，我没能够完成这个宏愿。”
凌杰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
这番话，是凌杰之前没有想过的。
这样的高度，凌杰以前也从未想过。
“我懂了。”
凌杰掐灭烟头，站起来道“老头，我走了。”
青云真人不耐烦的挥挥手“快去吧。”
凌杰再次来到宁古塔。
这天，白子歌背着一个竹篓子，进山采药。凌杰在药园附近看到了白子歌。毫不客气上前帮忙背篓子。
白子歌不太愿意，凌杰强行把竹篓子抢了过来，还帮忙采药。
白子歌一阵无语。采药完毕，回到宁古塔已经是正午时分。
白子歌要下厨做饭，凌杰说我来。
还别说，凌杰整了一桌丰盛的午餐。白子歌都不由得多动了几下筷子。
饭后，白子歌起身收拾碗筷。
凌杰说我来。
凌杰收拾完毕。坐在院子里抽烟。
白子歌不冷不热的道“说吧，什么事。”
凌杰道“我想和你聊聊天。比如人生，比如规划，比如宏愿。”
白子歌道“你的宏愿，我没兴趣。”
凌杰道“不，今天不聊我的宏愿，主要是聊聊你的宏愿。”
白子歌眉毛一挑“哦？”
凌杰道“符箓老人是个令人尊重的前辈。他放弃符箓师超然世外的规则。毅然入世，想造福一方，肃清纲常，建立行省武道的秩序和规则。扶持玄一真人，扫除雪姬，涤荡一方。虽然最后没能够成功，但他为行省武道开了一个先河。”
白子歌道“先河？”
凌杰道“不错。开启了制定行省武道规则意志，此后历代行省总督，三大门派的掌门，都想着能够制定统一的规则。一代一代的人为此奋斗不息，前仆后继。雪姬和行省的对抗，更让行省武道的高手意识到制定统一规则的重要性。只可惜，两百年来，没有人完成。符箓老人也含恨而终。”
白子歌越听越入神“继续说。”
凌杰道“其实雪姬和符箓老人的意志是一样的，都是想要统一行省的规则。只不过方式不同。雪姬是从雪龙山的力量出发，外部进攻行省武道。而符箓老人是以行省武道内部的力量出发，是内部改革壮大。但他们都失败了。原因有三。”
白子歌调整了一个坐姿，端正的坐着“你说。”
凌杰道“第一，符箓老人过于相信自己的符箓和眼光。扶持玄一真人壮大玄清门的同时，没有限制明镜湖和武装们的崛起。毕竟在对抗一致的外敌雪姬的时候，需要调动行省一切的力量。在这场长期的对抗之中，武装盟和明镜湖快速壮大。具备了和玄清门对抗的实力。这是养虎为患。当雪姬被击败后，玄清门发现无法处理明镜湖和武装盟。第二，符箓老人以为只要玄清门足够强大，明镜湖和武装盟也会俯首听命。玄清门制定的规则，明镜湖和武装猛却不认。终于造成了三大门派割据一方的局面。这样的局面持续了两百年。”
白子歌连连点头“真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的见识。不错。”
凌杰道“一个割据的行省武道，对武道而言是巨大的伤害，符箓老人始终没有意识到，要想统一制定行省武道的规则，造福一省。那就必须统一武道。行省，只能有一个武道门派，那就是行省的霸主。只有霸主才能够制定统一的规则。行省府的出现，是一种腌制版本的霸主，行省府对三大门派缺乏制约力。也无法完成这一点。符箓老人临终前，应该意识到了这一点。只可惜，三大门派已经成了气候，他也无可奈何。最终他选择支持青云真人，让青云真人成为了行省总督。只可惜，青云真人这样的雄才伟略之人，也没能够完成这个宏愿。”
白子歌双目充满了精芒“你想说什么？”
凌杰道“我想说，你我联手。完成符箓老人一生都没完成的事情！”
这话一出，李洁都惊呆了。
凌杰你这是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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