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人凤让苦行境的手下先回去待命,只留两个心腹在身边跟着。
回到龙岗城中。
眼下谢玄鸿正带着断了臂的谢归在半峰雪上医治,谢玄度想要避开他们,便领着张人凤先去了之前他借宿的小客栈。
现已至黄昏,本该是客栈大敞门楣、迎宾接客的好时候,不知怎的,大门却紧紧闭着,四处不见人影。
谢玄度上前去叩了叩门。
“罗掌柜,罗掌柜?”
无人应声。
谢玄度再叩了叩,方才有人从里面打开一条门缝儿,探出头的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谢玄度嘻嘻一笑,道:“住店。”
青年脸色有点不好看,说:“小店打烊了。”
说着便要关门。
谢玄度看他嘴唇惨白,又是个生面孔,不见原来的罗掌柜,他心中有疑,伸手挡住即将阖起的门板,问道:“罗掌柜在哪儿?”
青年见他不肯善罢甘休,乌黑的眼睛谨慎地打量了谢玄度一番,问道:“可是谢大公子?”
谢玄度道:“哦,你识得我?”
青年道:“家父是这间客栈的掌柜。”
“怪不得。”谢玄度道,“我与罗掌柜是朋友,上次他还跟我一起喝酒来着。大白天的,你们怎的关着门呢?”
青年吞吞吐吐道:“谢大公子,半峰雪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我等凡人小民不敢与大公子称友,您当行个好,去别家投宿吧。”
谢玄度一愣,看这人面露恐惧之色,仿佛他是豺狼虎豹一般,才明白是这个缘由。
“那,你代我向你父亲问个好。”谢玄度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也不勉强。
青年手指握紧门板,嘴唇轻启,看着谢玄度的背影,似乎有话要说,可到底没有说出口,再次紧紧关上门。
谢玄度转向正等待他的张人凤,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道:“吃了碗闭门羹,换个地方住吧。”
张人凤视线冷冷的,说:“有血腥味。”
谢玄度:“什么?”
张人凤身后的两个随从也点点头,“很腥。”
苦行境人的五感本来就比中原
修士更敏锐一些,加上谢玄度灵力还未完全恢复,方才未察觉出什么不对。
这下一听张人凤说有血腥味,谢玄度心里突地一跳,像是意识到什么。
谢玄度擒起墨骨折扇,直接绕到后院,纵身飞上墙头,踏着飞瓦,藏身在屋脊之后。
张人凤跟在他身边。
两人看见刚才的青年走进后院,直接朝着房门跪下,双手合十,跪拜道:“我已经让那人走了,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求仙长大人有大量,放我爹爹一条生路。爹爹一时糊涂,冒犯仙长,我罗东以后愿为折梅宗做牛做马,将功补过。”
说罢,“砰”地一声,一个人的身体砸烂门,从屋内飞出,又是一声闷响,重重摔在地上,硬是滚了好几滚才停下。
罗东痛呼一声:“爹!”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把罗掌柜抱起。
只见他双手指甲已被尽数拔去,指腹里又插着细细的银针,血肉模糊。
他想说话,嘴角里不断淌出鲜血,张开嘴,舌头已不见了半边,口里血流倒涌,几乎噎住他的喉咙,让他连气都喘不及。
更别提身上那些横七竖八的鞭伤。
如此这般,他竟还没死,还清醒着,眼白浑浊,眼睛瞪得大大的,模糊不清地说:“冤枉……”
罗东赶紧捂住他的嘴,眼泪横流,忍着哭声道:“别说了,别说了……爹,你别说了……”
鲜血在他嗓子里呛了两下,罗掌柜却依旧瞪着眼说:“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