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有个病人?逃走了。”
活动?室里,病友八卦中。
“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天,据说是趁着家里人?来探望他,一起在院楼里散步,然后跑了。”
“那家人?这个可能性……很大吧?”
“很难说,据说家里人?表现?的挺急的,就说转个头就跑了,追也追不上,只好回来告诉护士,不过?谁知?道呢,哎。”
……
楼玉收好棋子,离开活动?室走到走廊上的排椅坐下,耳根虽然依然没有落得清净,但走廊上的‘嗡嗡低语’总比活动?室里的嚼舌根要动?听?的多。
斜对面坐着的是一对母女,似乎是母亲住院,女儿来陪伴她,母女间两人?有说有笑的,直到女儿问?她入院来有没有直观上的好转。
母亲叹气?说:哪有那么快。
女儿又给她打气?,说:“没关系的!这本来就是慢性病啊,是急不来的。我问?过?何医生?,他说你最近稳定?很多了。我这周五换班,不能来看你了。周末我在家做好饭,然后来接你回家吃顿好的,好不好?”
母亲说:“这儿伙食其实?挺好的,从小吃苦长大的人?哪会挑食啊?都是有什么吃什么。”
“做的好吃和都是你爱吃的,那能一样吗?”
“咦,你说的又好像是对的。”
女儿哈哈大笑起来。
“是吧?走,你治疗时间到了,我送你过?去,然后我也得回去上班了。”
看上去才刚二十出头的女生?搀扶起中年妇女,往另一走去。
楼玉附近周围基本没人?了,没了外界声音的吸引,她开始仔细思索起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所有事迹。
她觉得自己的状况愈来愈好了,至少不再像初来乍到时那么糟糕,这两个月以来也没有再出现?极端的想法?。这么一步步想过?来,楼玉才蓦地想起那个帖子,已经许久没有更新了。
当时开这个帖子的原由,似乎是想倾诉,却不想收到回应,亦是想记载些?可能会被遗忘的事情,但楼还没盖起来,楼主就先
消失了。
怪不得她,是这段时间房间的信号愈来愈差了,本来就是2g的网络,成功发送一次都要花上好几分钟,楼玉不想被这种无谓的事情干扰到本来就不太愉快的心?情,一次两次后就干脆的把手机锁在柜子里了。
楼玉捧着手机,在单间里转了转,终于在窗台的位置把编辑好的动?态发送出去。
-我觉得我的情况不那么糟糕了,出院的决定?可以提上日程了。
-我决定?出院后考博,然后留校教书。
这句话发送完毕,她转念想了想,又敲下几个字——
-看,这几个月来我从未想过?以后,但就是这段时间……
-我相?信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楼玉勾了勾嘴角,余光却被一个小黑点吸引目光。
她放眼望去,空中正悬浮着一架无人?机。
她愣上一愣,往空地一看。
果不其然看到隗洵,他只身一人?站在石头上,操纵着手里的遥控器,目光落在在空中摇曳飞行的无人?机,随后像是注意到什么,瞳仁滑到眼眶的左边,得以看到三楼单间里的女人?。
他嘴角一勾,熟练的操控着无人?机到那扇窗户去。
楼玉看到那只机械横冲直撞的朝自己飞来,吓的后退几步。
然而下一秒,无人?机不见了。
她过?于小心?翼翼的回到窗台,隗洵还站在那儿,他指着无人?机,示意她看。
楼玉不得不又把视线锁定?回无人?机机身上。
紧接着,她发现?隗洵对无人?机的操控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居然在空中写起字来,每一笔每一划都是稳打稳扎的,他说:“下来。”
“……何必。”她说。
如此大费周章,随便做个手势她就明白?了。
不过?心?情还是好的不得了。
楼玉到一楼那个不易察觉的门口时,正巧碰上他拿着无人?机进来,他病号服衣襟中露出的锁骨伶仃而明显。
护工锁上那道通往后山的门。
“不玩了?”她问?。
隗洵把无人?机交给护工,示意他可以走了。
他对楼玉
道:“玩腻了。”
他只享受组装的过?程,至于这种小机械,体验过?一次知?道性能就没必要再玩第二次了。
“那你叫我下来干嘛?”
楼玉无趣的问?,沿着走廊与他一并往大厅走。
隗洵答非所问?:“你最近气?色好很多。”
楼玉只好礼尚往来,“你也是。”
他揪了揪额前墨一般黑的碎发,道:“老郝那只猫,记得吗。”
楼玉一下子没想起来‘老郝’是谁,正思索着那只猫又是谁的时候,才将‘老郝’联系起来,“……记得,怎么?”
“发情了。”
楼玉那双平静温柔的眼眸划过?一丝不可思议,“它才几个月大?”
“五个月。”他说。
“我的天。”她仍然有点不可置信,分明那只猫看起来还很小的样子,没想到居然到了交.配的年纪了。
春天到了。她想。
不,现?在是夏天要来了。
“老郝说要送去绝育。”隗洵吹了一声口哨,颇有幸灾乐祸的样子,“以后就是真厂公了。”
楼玉想起上回在创意坊,隗洵和梅主任的对话,当时隗洵表明了态度,他不喜欢猫,且是一直不喜欢的那种。
“你为什么不喜欢它?”楼玉问?出心?中所想,“它挺可爱的。”
“我为什么要喜欢它?”隗洵扯了扯嘴角,“它也不见得多喜欢我吧?”
“……不能这么算吧?”楼玉字斟句酌,“你是人?,他是宠物。”
隗洵:“楼老师,问?一个问?题。”
他近来像是对这个称呼上瘾,楼玉推算出他这个人?仪式感较强。
“请问?。”她也??了敬语。
隗洵:“您是声控吗?”
楼玉:“……”
他嘴角衔起一抹笑,凑近她耳蜗压低了嗓音,??气?音道:“……喜欢我这个声音?”
……这该死的低音炮。
楼玉立住脚跟,站着不动?了。
她只觉得耳根发酥,酥的口腔两边自动?分泌液体,不止,这一阵酥麻像是一窜电流,虽然没有平时文学作品描写的那么夸张会从头发丝到脚指头
,但这股电流确确实?实?传达到心?尖。
这是真实?的,手指小臂,耳根脖子都软了。
如果说这个男明星的低音炮听?上去像是历尽沧桑满是故事和朗姆酒,那个男明星的低音炮听?上去像是烟抽多了的烟嗓。
那么隗洵的低音炮则是裹着雪的,清冷,却又有分量,足已重?重?槌击在耳膜上。
他笑意不减,像是还未玩够,顽昧十足的说:“一个人?缺什么才会喜欢什么,我什么都有,我喜欢它干嘛?”
楼玉:“……”可以。
隗洵又说:“我这人?虽然无趣,但空有一副好皮囊,像什么声控颜控白?皮控锁骨控腹肌控脚踝控……我都可以自给自足。”
你对当代女孩的取向狙击懂的太多了!
“那只猫能有什么?就只是可爱?”隗洵不甚在意道:“还不如你可爱。”
“……我哪儿可爱了?”楼玉略显窘迫的看他。
她一个二十六岁的成年女人?,冷不防被人?夸可爱,就挺手脚发麻的。
还不如夸她漂亮。
“可爱不自知?啊。”
“……”
说了等于没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晃到了走廊尽头。
隗洵打开那间活动?室,屋里漆黑一片,他径自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见有人?在外面放风,随手又拉上了。
夏天是真的到了,灌木草丛中,蝉叫嚣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