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当然不知道自己很有当巫婆的潜质,居然一语中的。
韩兟还真的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乘公车心情好的时候,见了大肚子孕妇上来,他会起身让座;身心俱疲的时候,哪怕有老头老太太就站在他旁边瞪他,他也会闭眼假装睡觉,以达到我不看他他就不在的目的。
见了可爱的小孩子,他也想抱抱;遇见可恶的熊孩子,也想踢上一脚。只是,抱了别人的小孩,怕被人说他是怪蜀黍;踢了别人的熊孩子,又怕给自己招灾惹祸。因此大多数时间,也只是想想。
在网上见到有人过得凄惨,在身上有余钱的时候,他也会寄点过去,也就一百五十的,多了其实也拿不出来;在月底没钱,只能吃稀饭送咸菜的时候,也只能赔一把同情心而已。
该有的好心肠韩兟都有,该爆发的小脾气他也不缺。受了委屈之后,他也会暗戳戳的冒出些想害人的心思,可最终也没有要害人的胆子。
韩兟就是这么个普通人。善有余而恶不足,能力不大,私心不小。
要是有个千八百万的身家,你让他拿个万儿八千的出来,帮助别人没问题,可要是指望着他能舍己为人、毁家纾难、牺牲自己去拯救世界什么的,那是绝对做不到的。
韩兟的想法就是:要救人,可以,但前提是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否则一旦出了事,伤的只会是自己家人的心。
在被救的人连声谢谢都不会说的年代,韩兟觉得,这一点都不过分。
想要帮助别人,也没问题,但前提必须是得家有余力。明明自家的孩子还在饿着,却拿最后一把米送给邻居老太这种事,韩兟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韩兟让白狼给他的兄弟包扎,的确是心善,但这只是对自己的心善。他见人满身血的,头晕得厉害,包上看不见就好了。
在早些时候,双方激战正酣,他自然是无暇理会,现在既然己方已胜券在握,那点不忍之心,就跳出来了。
这不忍,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他自己。
韩兟从来就不是圣母。
白狼的手下给受伤的其他人包扎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说话,现场弥漫着迷一般的沉寂和尴尬。
明明大家这回出来,是收了钱砍人的,人没砍着,反而让别人给砍了不说,人家还好心的招呼自己给受伤的兄弟包扎伤口。
这种气氛实在是怪异,众人行走江湖几十年,从未遇见如此奇葩的事情。
因此很多人都感觉迷迷瞪瞪的,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在哪里,自己现在到底在干些什么。
于是,有的在帮受伤的兄弟包扎好了之后,仿佛感觉刚才的蝴蝶结打的不够漂亮,于是又解开了重新包扎。
有的见对方伤口小,绑无可绑,就恨不得兄弟身上的伤口再长再阔上几分,好让自己手中有活。
伤少人多,没抢到包扎工作的,就一个劲儿的盯着别人的伤口看,仿佛能从伤口中看出一朵花来。
而手上有活的人,都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慢点,再慢点,感觉只要自己的动作够慢,尴尬就会离开自己,去找别人……
“呜,呜!”
野牛看着骆驼圆睁的双眼,呜呜连声,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你想说什么?”
“呜,呜!”
野牛恼道:“有话你倒是说啊,光是呜啊呜的,我怎么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你身上受了伤,可嘴巴又没有受伤……噢,没注意。刚才你又不说?”
野牛赶紧将捆在骆驼嘴上的布条取下来。一时没留神,骆驼差点被他连眼睛都给包没了。
“说说吧。”韩兟摸了摸身上,发现没有香烟,心道可惜,这时候要是递上一根,顺便点上火,大家就有个良好的开端,可以轻松的交谈了。
“说什么?”白狼抱着胳膊,望着犹在低声呻吟的秃鹫,心情之繁复,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说说是谁让你们来要我命的。”
白狼闻言,有些惊讶的看了韩兟一眼。
韩兟见状哂道:“都这样了,你不会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这些人其实就是专门来要我的命的吧?”
“为什么不是抢劫杀人?”白狼犹豫了一下,问道。
“很简单。”韩兟指着眼前这条近乎荒废的道路,说道,“这条路一年到头的,都没有几个人行走,有谁这么蠢,竟然会在这里拦路抢劫?在这里埋伏,能抢劫谁?”
“那为什么不能是我们自己想要杀你?”虽然嘴上还没认输,但实际上已经认输了的白狼,却不想这么轻易的认输。